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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图景的碰撞（第2页）

灼热的、带着硫磺与星核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让远处本就难受的围观者们感觉面部皮肤一阵发烫。

通体覆盖着暗红色、如同冷却熔岩般鳞片，体型庞大堪比小型运载车的巴沙里克盘踞着现身。

它粗壮如山峦的身躯不安地剧烈扭动着，坚硬的鳞片摩擦地面发出轰隆闷响，朝着阿克忒斯的方向猛地昂起那狰狞的、生有骨冠的巨大头颅，张开足以吞下一辆装甲车的巨口，露出如同巨型弯刀般的惨白毒牙，发出威胁性的、夹杂着火星与低沉雷鸣的狂暴嘶吼。

然而，任何稍有精神体常识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出，这条强大无比的黑暗巨蛇，在阿克忒斯那冰冷、平静、如同注视猎物般的目光凝视下，明显流露出一种源自生命底层代码的、无法完全克制的躁动和忌惮。

那是低阶猎食者面对天敌克星时的天然恐惧烙印，尽管巴沙里克凭借赫利俄斯那蛮横强大的黑暗本质而在疯狂压制这份本能，但它那不断拍打地面的尾尖、微微后缩的颈部、以及嘶吼声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都将这份不安暴露无遗。

一鹫一蛇，一冰一火，一秩序一混沌，一静一动。

两只只存在于帝国传说典籍中的顶级精神体，在这帝国最高学府、象征着理性与进步的地下模拟区，形成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极具视觉与精神冲击力的震撼对峙。

无形的精神风暴以它们和各自的主人为中心，如同两个巨大的、性质相反的能量漩涡，激烈地碰撞、挤压、湮灭。

空气中仿佛有细碎的、蓝白色的冰晶电光和暗红色的破坏性能量火花在噼啪作响、跳跃闪烁，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光怪陆离，如同末日景象。

而这场风暴最核心、最凶险的较量，依然在两位主人那看不见的精神层面激烈上演。

赫利俄斯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额头上渗出的大量冷汗瞬间被周围冰冷的空气带走热量，反而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抵抗得极为辛苦，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在由绝对零度构成的冰洋风暴中挣扎的、动力全开却仍在不断下沉的破旧星舰。

对方的精神力无孔不入，冰冷刺骨且带有强烈的解析性，不仅带来持续加剧的、如同神经被寸寸冻结剥离的剧痛，更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瓦解他坚韧的意志防线。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摧毁星球表面的狂暴力量，在这种精妙、冷酷、充满绝对掌控力的高阶精神攻击面前，显得如此笨拙、粗糙和无力，就像挥舞着原始石斧的野蛮人，面对着一台精密运作的星球级战略计算机。

凌晏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神情淡漠如初，只有眼底那圈冰蓝光芒在以一种恒定的、不容置疑的速度缓缓流转，显示着他正进行着何等强度而又举重若轻的精神力输出。

他就像一位站在超越凡人维度棋盘边的冷静棋手，从容不迫地调动着由冰雪与规则构成的棋子，每一步都精准致命，将对手一步步逼入毫无退路的绝境。

他甚至还有余暇，用眼角的余光淡漠地扫过周围那些东倒西歪的学员，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清楚了，这就是挑衅秩序所需付出的代价。

而周围那些不幸被卷入这场帝国顶尖战力较量的围观者们，此刻的处境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尽管凌晏的精神力高度凝聚，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威力都精准作用在赫利俄斯一人身上，但两位大佬无意识散逸出的、哪怕仅仅是万分之一的精神波纹，对于这些平均等级不超过A级的普通学员和文职技术人员来说，都不亚于一场毁灭性的精神海啸叠加物理冲击波。

“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响起。几个精神力修为最弱的低年级向导学员率先支撑不住，他们脸色煞白，双眼翻白，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直接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手中昂贵的便携式数据板摔出去老远，屏幕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我的头……好痛……像要炸开了，”

“不行了……感觉有无数冰冷的针在扎我的大脑……救命，”

“视觉……听觉……好混乱……五感要失控了，”

“快……快离开这里……这不是我们能待的地方，”

惊呼声、痛苦的呻吟声、踉跄奔跑的脚步声、身体撞击墙壁或设备的闷响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学员们东倒西歪，有的抱着仿佛要裂开的头颅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息却感觉吸入的都是冰冷的刀子；还有的较为强壮的哨兵学员试图互相搀扶着，想要逃离这个突然变成炼狱的是非之地，却因为精神受到剧烈冲击而导致身体协调性严重下降，步履蹒跚，模样狼狈不堪。

控制室里的技术人员们情况稍好，毕竟有特制的强化玻璃和精神屏蔽场作为缓冲，但那无形的、穿透性的压力依旧如同水银泻地般渗入，让他们感到强烈的头晕目眩、恶心反胃，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在控制台上进行任何有效操作，只能惊恐万分地看着外面那超乎想象的场景，祈祷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尽快结束。

整个模拟区此刻已是一片狼藉，仿佛刚刚被一场无形的、混合了冰霜与火焰的风暴彻底洗礼过。

昂贵的仪器设备指示灯乱闪，发出错误的警报声；地面散落着被撞倒的椅子、掉落的数据板和不知是谁跑丢的鞋子；空气中弥漫着臭氧、汗味、恐惧以及那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可怕的顶级精神威压残留的气息。

而风暴的最中心，那极致冰冷与极致狂热的对抗，绝对秩序与绝对混沌的碰撞，在经历了最初的激烈交锋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一种更加深入、更加凶险的方式，向着白热化的巅峰攀升。

赫利俄斯喉咙里发出困兽犹斗般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低吼，冰金色的瞳孔中血丝疯狂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白，看上去异常骇人。

他几乎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不顾一切地疯狂压榨着精神图景深处的每一分潜力，甚至开始燃烧那危险而不稳定的本源力量，试图稳住那如同雪崩般不断崩塌的精神壁垒，那壁垒上的裂纹已经多到触目惊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瓦解。

而凌晏，则如同亿万年来从未移动过的冰山般岿然不动，只是眼底的冰蓝光芒似乎更盛了一分，无形中施加的精神压力再次陡然加重。

阿克忒斯似乎感应到主人意志的变化，发出一声更具穿透性和压迫性的鸣叫，周身的银白色光芒大盛，如同一个小型冰月降临，周围的温度再次骤降。

对面的巴沙里克则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嘶鸣，粗壮的尾巴焦躁地重重拍打着地面，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迹，它那身暗红色的鳞片光泽在阿克忒斯的寒光照射下，都似乎变得黯淡、凝结了几分。

胜负的天平，正在以一种无可逆转的、令人绝望的趋势，坚定不移地向着那代表绝对秩序与冰冷的另一端，重重倾斜。

赫利俄斯的败象，已如星图般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