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陆氏突然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出现在眼前,她伸着舌头一脸血污,阴恻恻又语声凄厉地质问。
“你辱我名声,害我性命,你纳命来!”
众生的杂乱声渐渐悄寂。阵里的人,有的扑地,有的仰倒,有的意识不清喃喃呓语,有的状如痴傻左摇右晃。唯有谢湘江端坐其中,似乎安然无恙。
于是她出口的话便显得格外清晰:“说我辱你名声,害你性命,你便没有辱我名声,害我性命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皆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来了!这谢香姬与永安侯夫人开始对质了!
永安侯陆氏切齿道:“尔等贱民!”
谢湘江似乎就笑了:“我等贱民,那你人品高贵,干什么行这后宅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
永安侯陆氏怨毒地骂道:“你这贱人!胆敢污我荥阳陆氏的名声!”
谢湘江的心突然又静了。照不见苦海沉沦的众生,只独对区区一个陆氏,谢湘江的心静如止水。
她突然就觉得可笑,觉得轻飘。那陆氏一个冥顽不灵的愚痴女鬼,就如同自己一个生灭起伏的坏念头一样,谢湘江很轻很轻地,便放过了。
浮云来去,天空沉寂。
谢湘江忽而又回到她临终前,紫藤花下打坐,天光绚丽,她感受到了生命流逝如生龟脱壳一般的痛楚。
于电光火石之间照见前世的那一生,自幼聪明颖悟家境优渥,清华土木工程的大学霸,却因大三先天心脏病发,转系清华美院,浸淫艺术赏鉴园林,乃至去参悟佛法。
亦照见了真正的谢香姬,天真烂漫的少女胸无点墨,为情所困以死求脱。
那个谢香姬一身血污,气若游丝。她伏在谢湘江身旁的地上,仰着头,痴痴怨怨地望着她。
“你,你也是我吗?”
谢香姬颤抖着声,语声里竟有着飞鸟投林、稚子奔于父母般的激动与赤诚。
她低头轻轻地看着匍匐在地的谢香姬。
那个瞬息之间,谢湘江深深地感受到同一个生命体所产生的无比清晰又无比尖锐的切肤之痛!
对。我,就是你啊!
在无有也没有尽头的不断轮回中,你曾是我,我曾是你啊!不曾觉悟的无明众生,所犯的错、所受的疼、所吃的苦、所走的弯路,所有的痛悔,所留的遗憾,又真的有什么不同的吗?
谢湘江静静地走近她,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谢香姬看着她便哭了,热泪滚滚而下。
她哽咽着对谢湘江道:“若有来世,真希望我能得遇良人,不再错爱。”
谢湘江悲从中来,却莫明想笑:“我们为无明所惑,业障深重,便是有来生,也不会得遇良人,不再错爱。”
谢香姬听此话,伏在地上便失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