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好梦幻的夏虫戏(洗)暑山中离开后,柳理与白兔蓉,一起回到了黑极城。柳理现在是张页,所以她一直在张页这个角色中,气质的变化,让她整个人与柳理毫无关系。
曾有人形容刘玦,说她浑身上下无一不美,十指根根如青玉竹,若把风骨拆开,即是风如玉、骨如竹,玉竹清骨之风采,无处不显。也有人形容大学中的柳理,说她琉璃美人,知书达理,一腔风骨,全在皮下,皮囊之上,无论何裳,价值皆空。
那么,眼前的这个“张页”呢?你得问白兔蓉了,只有她,看见了完整的张页。
这几个不同的“柳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只闻得描绘字,不得见真人现,但也就是因此,留给人们遐想的空间更大了。没有去描绘她的文字还好,有了后,那就真的让人感到无尽的向往……然而柳理本身可丝毫没有故意这样去推动,世界之中她游走,那世界眼中她之形态如何,也跟她无关了。
白兔蓉跟着柳理游走黑极城,发现了很多之前她根本没注意到的地方。
有一个社区,完全由人们自己设计建造,像个花园生活区。楼梯与长廊像是酿造着花朵,角落与细节处,像是安放着宝物,人们在这里观望着风景,望出去,不太好看,于是就动手把自己的家园和外面的风景,变成了好看的画面。于是,这个地方,就成为了她见到过的最具生活感的社区。而且,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奇妙、愉悦充盈在每一个角落、每一口呼吸中、每一丝空气中。这种美好与奇妙,简直有点像梦中的家园了。
这一路上,很多人和柳理打招呼,年长的男医生管柳理叫“那俊美的秀小伙儿”,年轻的男运输员管柳理叫“说文言文的”,白净香香的阿姨管柳理叫“像月亮的小人儿”……
柳理微笑着一一回应,白兔蓉却在一旁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做梦似的,怎么感觉他们口中的,不是同一个人呢……就像若有千万个和柳理打招呼的人,就有千万个不同的柳理。
柳理注意到白兔蓉的纠结,就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月亮是月亮,月球是月球,不一样。”
说完这句,柳理又小小邪气地笑着补充了一句:“所以说穷人就该自如地多面多形,如水一般,魔鬼都抓不到你。“
白兔蓉扭头看到柳理的眼睛,她们二人的眼睛都清澈得世间罕有,此时,彼此的模样都清晰地呈现在对方的眼睛里,完整而真实。
白兔蓉于是万般纠结也消失于风中了,眼前的这个人如此真实,她用她的一双眼睛清清楚楚地装着她,何必自寻烦恼呢。
柳理告诉她,那个看起来总是高高兴兴的、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的年轻的运输员,是国家有名的明星运输员。他人总认为运输员是最底层的人,十分微不足道,可那个人做运输员做出了改革来,凭他一己之力,就将国家对运输员的保护力度提高了。相信再过不久,运输员就不再是人们普遍认知中的那种存在了,而是一个体体面面自然而然该被尊重的群体。运输这个行业也将变成一个体面高贵的行业。以点带面,谁能说这个人做到的变革,不会影响到国家的命运呢?还有其他各种命运,都将因其有所变动。
两个人漫步途中,还遇到一位城市的清扫者,那个人很沉默,没有同柳理说话,气质就像是一位光风霁月的植物学家,清净清爽洒脱,像是他在努力将这座城市的街道变成同样的气质。
柳理告诉白兔蓉,这位清扫者,也是一位变革者,他让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里,都坐落着可爱的温馨的美好的小小圆屋顶休息屋,那些休息屋是清扫者们专属的,它们就像是延伸着梦中的家园的小路,将纯净的美好带到各处。包括所有的清扫者,他们也像是在浪漫的梦中的家园中清扫着风景一般,带给他人无尽的美好的感受与遐思翩飞。
白兔蓉又一次看到柳理坐在最高的塔吊上了,但这次不是在夜晚,而是清新凉爽的傍晚。
白兔蓉这一次,坐在了柳理的身边。
柳理与白兔蓉坐在一起时,就是洁白的风景,她们二人没谁是白切黑,或白切灰,而是白切光(明)。
柳识,也就是刘商,已经是舞蹈领域中的一名哲学家,他写过一本《旋转哲学》,向大众描述舞蹈的奥秘,他说,舞蹈的基础是旋转,只要你旋转起来,在其中感受到酣畅淋漓的奇妙,那么,你就是一名优秀的舞蹈家。
书中还写道,柳识与异域的缘分极高,所以,他若是能身处美妙浪漫的异域风景中,他的舞蹈生命将盛放不休,每一次的旋转,都会将他带入更玄妙的奇境。可究竟何处是异域?柳识在走过世界上许多风景后,得出了结论,他姐姐的身边,就是如此美妙的异域。而他的姐姐,大家都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秘的艺术家刘玦。
夏夜即将到来。
夏夜的歌曲,是由虫鸣献唱水与星星的歌谣。
柳理:“小的时候,我发现,有些人、有些环境,就是会吸引不好的虫子,就不举例子了……这里的虫子就是指虫子,不是比喻。但是,我发现,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离开那些与我不是一个时空的环境后,即使是身处再落魄的境遇,我都看不见那些虫子了,只有虫鸣,像鸟儿鸣唱一样,陪伴着我,还有蛙鸣……所以,我想,离开那种环境、那些人吧,从来都不是虫子的问题,虫子的错,而是辐射源的问题。
如果我有能力,我会试着努力改变那些环境那些人那种环境那种人,将会吸引不好虫子的一切颠覆更新过来,让世界,让每一个时空,都清新起来。这也许也算是一种理想吧,如果不能将我经历过的不好变成好,我总是不甘心的。让时代朝新走去吧,一切,该回归纯净了。”
柳理看向白兔蓉,白兔蓉眼巴巴地盯着她,柳理笑起来,像是要专门说给她一个美好的预言:“就像女字旁的文字也该重回纯净了,不再被扭曲的定义框住,而是能跳出来,回归自己的家园。就像你……”
白兔蓉看着柳理的眼睛,她此刻清楚地看到,柳理的眼中,最底层,是一种完全没有恐惧的目光,其中藏着隐约的戏笑,真的好清澈。
柳理突然抬手抚上白兔蓉的眼尾,晚风如霞云如绸纱,轻拂而过,此刻的柳理,与冷冰冰的张页不太一样,太过温柔,像一个假象。
“你此时看到的我,是被这座城市淬炼出来的我,我即使曾经有恐惧,也因这段人生经历,而彻底消失了。我还是第一次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如此清晰地看见我自己,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柳理越凑越近,白兔蓉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说明了,你就是纯净本身,时代若朝新走去,那么,你就将是时代的弄潮儿。当然,我也是。”
白兔蓉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也许是藏不住的激动吧,“那么,我和你,是不是,就是,同一边的人了?”
高处风很大,柳理在风中潇洒得让人心发抖,而白兔蓉,则纯净美丽得让人心动不已……
柳理此刻突然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个人,她喜爱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