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九千八百三十一年,六月十八日。
这天是特殊的日子,往后数百年,许多人回忆起来,依然不胜唏嘘。
于风无碍而言,则是长久以来堆积在心头的谜团,让她终于侥幸找着了引线,她仰天冷笑,心头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明朗感。
虽然,发现夏遇安的面具人身份,暂时来说毫无用处,她既没有证据揭发他,也没有那么高的修为阻止他,更遑论改变献羊村被屠村的命运。
但是,据上一世的遭遇来看,那些面具人屠村,并非临时起意,更像是蓄谋已久,有计划、有组织的行动。无论他们所谋为何,计划是甚,都绕不开献羊村的存在,村里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威胁着他们,才引来了灭顶之灾。
目前来看,绝非用完即弃的神栖珠,也并非随处可见的锦盒,那些都只不过是面具人,用以屠村的借口,而真正有威胁的,不像在别处,更像在村里!当然,这只是风无碍目前的推断,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唯今之计,唯有寄希望于夏遇安这条线索,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待大会公布了比斗规则,抽签公示了比斗者的对手后,风无碍便撇开叶观夏,远远地缀在夏遇安身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宿夷台跟回了凤凰谷,又从长画廊跟到了游人街。街上灯火阑珊,各派弟子步履匆匆,再无心游乐,只有风无碍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刚从酒楼招摇而过,又经脂粉店驻足;这厢方询罢价格,那边又起观花意,看似跟踪得不着痕迹,实则漏洞百出。
原本与同门结伴而行的夏遇安,突然停下步子,找了个由头支开同门,特意落单在前,走走停停,仿佛在等待着风无碍追上去。
“喝——”风无碍心头一凛,跟踪的脚步一顿,“莫非我跟踪得太过拙劣,被发现了?!”她左右相顾,街上行人寥寥,唯见夏遇安在前头行行且止,“莫慌,且装作逛街的样子,随意找家店进去。”她暗自宽慰。
而前头的夏遇安,则利用法器铺门口的铜镜,注视着风无碍的一举一动,见她恍若所觉,心中了然一笑,“所谓情爱,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我便给她个机会,让她上前来表白一番相思之情,再好好地羞辱回去,定要叫她知晓——何为不自量力,何为冒犯!”如此想着,他慵懒地斜倚在廊柱前,摆出最迷人的角度,用最缱绻的眼神向后投去,却见风无碍踏进了一家雀馆。
那是一家专司炉鼎生意的馆子,店家见有生意上门,自然笑脸相迎,询问风无碍,欲找何种等级的炉鼎。
“敝店有男鼎四十八具,皆师从名门欢喜宗,深谙合欢双修之术,且姿容上佳,体格出众,包君满意。”店家边自夸,边将风无碍迎进了店里,然后取出一本画册递给她。“客官且看,敝店男鼎分良、佳、妙三材,每材修为不同,价钱亦不相同。”
风无碍随手翻开画册,各色男子冲她搔首弄姿,她连忙合上,惊呼,“这啥呀?”
“男鼎啊。”
“男、男鼎……”风无碍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蓦地将画册一摔,道,“不对!我进来是要押玄门大比榜首的!”
“押什么?”店家一阵错愕。
“押玄门大比的榜首,怎么?!你这儿不做庄么?”风无碍两眼一瞪,就要抬脚走。
店家一把拦下她:“做做做,怎会不做呢?”一边赔着笑,一边从柜台下取出押注名册,递到风无碍面前,“客官且看要押哪位仙君?这都是春江花月楼那边出的名单,赔率也同那边一样。”
风无碍取过名册,一眼看见十强榜中,排第六的千门教刀宗屠奢,凭上一世的记忆,最后夺下十强榜首的便是他。
“那我便押……”正要下注之际,风无碍的眼睛,不经意瞥到了名册上柳澹的名字,脑海中忽然一个激灵,一种洞悉天机的恐惧感,自胸腔中升起。
在她的上一世,她也曾作为勤务弟子,来到了沧浪岛,她清楚地记得,朔阳派的比斗者中,根本没有柳澹这个人,所有玄门大比的榜单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柳澹这个名字!如果说她再世为人,有什么事情,与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世上多了柳澹这个人,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外力,反正他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而且,作为重活一世的人,她早已亲身领略过柳澹的气运,简直就差将“气运之子”四个字广而告之!
“我押他,柳澹,全部榜首。”风无碍毫不犹豫取出荷包,将里面的灵石全部倒出,拍在柜台上。
“这?”店家乍舌,不是没见过用全付身家押注的,只是没见过用全付身家押柳澹的,他的名字无论在战力榜、胜次榜,还是十强榜,都排在不起眼的位置,也不知道这位客官哪里来的信心?
“全部吗?战力榜、胜次榜、十强榜,皆押柳澹第一么?”店家再次确认。
“没错!”风无碍言之凿凿,“他一定能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