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傻了吧?我都第六瓶了!”刘子龙含糊不清,接过猪脚咀嚼,嘟囔着:“味道确实不错……”突然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醉笑:“可你怎会知道这么多内情?早不透露,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他吸吮一颗螺蛳,辛辣味在舌尖炸开,嗤笑道:“这味儿多带劲,你个大舌头,刚才还呛得直咳嗽!”
小黄瞥他一眼,醉意中泛起一丝清醒:“告诉你后别去诉老大!若让他知道,我可得罪人了!”他凑近压低声音,耳根红得发烫,却仍强撑清醒:“老大待咱们不薄,可咱们不能陪他一起跳火坑!”
“跳什么火坑?杞人忧天!”刘子龙舌头在嘴里打转,横了小黄一眼,手势夸张地挥舞着酒瓶。
“我跟你说,你别嚷嚷!”小黄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酒瓶在桌上磕碰出闷响。刘子龙不耐烦地摆手:“啰嗦!卖什么关子!”
小黄终于咬牙吐出实情,嘴眼中闪着狠厉:“王书记他们早策划好了!等鳗鱼养得差不多了,就要把老大和你们一锅端!”
刘子龙闻言酒醒三分,冷汗浸背,却强装镇定冷笑:“怎么可能?老大走了,我们也走了,他们拿什么管理鳗场?”
小黄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又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喉结滚落:“有我和小吴呢!”他目光如刀,剜向刘子龙:“咱们兄弟一场,你也留下帮我,亏待不了你!”
“王书记答应你什么好处?”刘子龙身子摇晃,却仍强撑着碰了小黄的酒瓶,指尖轻点对方鼻尖,醉骂:“耍赖皮!这瓶还没见底呢!”
小黄舌头打卷,含糊应道:“干……干了!我都灌好几瓶了……”突然挺直腰板,胸膛拍得震响:“王书记许诺,老大滚蛋后让我当老板,还分我三成股份!你说,我能不答应吗?老大走了,你们都得跟我混!”
小黄醉意朦胧,忽而放声狂笑,笑声如破锣般在酒馆里炸响,震得杯盏乱颤,邻桌酒客纷纷侧目。他猛然拍桌,酒瓶在掌心震出脆响:“跟着老大卖命,咱们累死累活,功劳全被他踩在脚下!谁记得咱们是功臣?劳苦功高,却无权无钱,他倒逍遥快活,听说最近还泡上了个小妞!”他眼中血丝暴涨,脑中浮现出晓艺那俏丽模样,热血翻涌,愈发激昂:“他凭什么泡妞?咱们却困在鳗场当牛马!哈哈,等老大滚蛋,老子也要泡妞,泡个比他更嫩更水灵的小妹妹!”他挥舞着酒瓶,醉态癫狂,瓶口指向小刘,酒液飞溅。
小刘终于按捺不住,轰然拍桌而起,碗碟应声碎裂,碎片溅得满地。他眉峰倒竖,双目喷火,厉声质问:“你当老板?30%股份?他们真会许你这位置?那小吴怎么办?这30%究竟怎么算?净利润?销售额?还是整个鳗场的股份?你莫做春秋大梦!”他一步跨前,逼近小黄,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他们让你当老板?你细想想,你除了能言善辩,还懂什么?技术?管理?水电检修、人员调度、职责规划,你哪样拿得出手?比得上老大?就连小吴的口才,你也未必能及!他们舍小吴选你,所为何来?”
他越说越急,咆哮起来:“再者,若赶走了老大,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是跟着老大一道过来的!岂能说走就走?当初你也是忠心耿耿,为鳗场出谋划策,立下汗马功劳。老大提拔你做副总,本就有意让你取代小吴,你难道不知?他这般信任你,你却背刺他!日后回山东,你还有何脸面见家乡父老?”
他胸膛起伏如怒涛,猛然揪住小黄的衣领,嘶吼咆哮:“你不愿追随老大也罢,可不该出卖我们!如此机密,竟对兄弟也守口如瓶,我们还算朋友、兄弟吗?老大究竟何错之有?王书记为何非要赶他?没这个道理!法治社会,岂能容他一个镇书记只手遮天?”他霍然甩开小黄,酒瓶砸在桌角,碎片四溅,酒液泼了小黄一脸。
小黄被泼得酒醒三分,却愈发狂躁,猛地掀翻酒桌,碗碟噼啪碎裂。他踉跄起身,醉眼猩红,指着小刘的鼻子怒吼:“你懂什么!老子受够当棋子了!老大那伪君子,表面光正,背地里谁知道他干了多少脏事?晓艺那妞,说不定就是被他骗上床的!”
他挥舞酒瓶,瓶口对准小刘,颤声道:“30%股份,老子凭什么不能要?总比跟着你们这群蠢货混日子强!王书记承诺,老大滚蛋后,鳗场就是我的!”他突然踉跄前扑,酒瓶直刺小刘咽喉,却被小刘侧身避开,瓶口擦过衣襟,划破布料。
小刘闪身躲过,反手抓住小黄手腕,用力一拧,酒瓶哐当坠地。他目眦欲裂,厉声怒斥:“叛徒!白眼狼!老大待你不薄,你却出卖兄弟!饲料难题刚解,鳗鱼即将出栏,你竟想背后捅刀!你当王书记是傻子?他利用完你,定会过河拆桥!”
他猛然将小黄按在残桌之上,碎裂的瓷片扎入衣料,小黄痛哼出声。小刘压低嗓音,字字如钉:“你若敢再提背叛,老子今日就废了你!兄弟齐心,方能破万难!你清醒些,做回从前那个与我们共进退的你,回归这个大家庭,共担风雨!否则……”他猛然松开手,退步冷笑,酒气喷在小黄脸上:“你且看着,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借着酒劲,小刘把近日来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嗓音如炸雷般在酒馆里轰响:“你就心甘情愿当一辈子奴才?给人当垫脚石?”他猛然拍桌,碗碟应声碎裂,酒液溅了小黄一脸。小黄被激得怒发冲冠,霍然起身,手指戳向小刘鼻尖,酒瓶在掌心震出脆响:“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你还拦着老子?眼睁睁看它溜走?”他喉头滚动,酒气喷涌,唾沫星子溅到对方脸上。
“踩着兄弟尸骨往上爬也叫扬名立万?抢老大的心血当自己的功劳,还说得冠冕堂皇?”刘子龙满脸涨红,青筋暴起,一把揪住小黄的衣领,嘶吼咆哮:“有种自己白手起家去!别当扒粪的蛆虫!”他胸膛起伏如怒涛,酒瓶在手中攥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向对方。
“老子当老大,鳗场绝对搞得更红火!”小黄猛地挣脱开,反手将酒瓶砸在桌角,碎片四溅。他醉眼猩红,却透出狂傲:“王书记、纪主任、颜副镇长哪个不赏识我?喝酒时他们都拍着我肩膀说,‘小黄,这鳗场交给你才放心!’”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淌,嗤笑道:“你懂个屁!”
“不可救药!”刘子龙彻底暴怒,抓起整瓶酒猛地泼向小黄,酒液如暴雨般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襟。他手指颤抖着指向小黄的双眼,眼眶几乎裂开:“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同学?朋友?呸!光头、小何、小斌他们听了都得啐你一脸!咱们一起流血流汗拼来的基业,就被你一杯酒卖给了王八蛋!”他突然抓起板凳横扫过去,板凳擦过小黄的肩膀,砸在墙上,木屑纷飞。
小黄踉跄后退,后背撞翻一张椅子,却愈发癫狂。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癫笑道:“背叛?老大对我就没亏心?他泡晓艺那骚货时,想过咱们累死累活吗?”他猛然前扑,双手死死扣住小刘的喉咙,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王书记他们许我30%股份,当鳗场老板!你守着那点破工资,活该当穷鬼!”
“数典忘祖的蠢货!”刘子龙拼尽全力挣脱,膝盖猛顶小黄腹部,后者痛哼着弯下腰。他趁机揪住小黄头发,将他的脸按在碎酒瓶堆里,碎瓷扎进皮肉,血丝渗出:“过河拆桥的狗东西!你今天能卖老大,明天就能卖王书记!他们拿你当刀使,用完就扔!醒醒吧,白痴!再敢提背叛,老子今天宰了你!”他嘶吼着,酒瓶碎片在手中紧握,仿佛随时要捅下去。
酒馆里顿时陷入一片狼藉,桌椅倾倒,酒液混着血水淌满地面。两人嘶吼声、咒骂声交织如狂风暴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血腥味和彻骨的恨意,仿佛连墙壁都在震颤。围观酒客早已吓得逃散,唯剩这对昔日兄弟在残局中撕咬,如困兽般拼死搏斗,仿佛要将对方撕成碎片方能解恨。
说着,刘子龙挽起袖子,怒目圆睁,眼中凶光如刀,死死盯着小黄。小黄被酒泼得浑身湿透,抹了一把脸,踉跄着刚站起身,刚要发怒,抬眼却撞见刘子龙那要吃人般的目光,顿时僵在原地,喉头的话哽住了。刚才的酒意被这凛冽的怒目吓退了一半,尽管头脑仍昏沉,但思绪却如乱麻般飞速转动。他呆立着,耳边嗡嗡作响,刘子龙的嘶吼仍在回荡,酒馆里残破的桌椅、满地碎裂的酒瓶,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他的狼狈。
是呀,当老板有什么好的?自己不过是个半吊子,对管理一知半解,到时只怕成了人家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丢了兄弟的情义不说,那墙上画的30%股份,不过是镜花水月,找谁拿去?既然知道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讨饭吃,何必自讨苦吃,天天过着坐卧不安的日子?何苦呢?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但转念一想,若是浪子回头,老大会怎想?还会像原来那样信任自己吗?近来他们的活动几乎把自己排除在外,连人影都难见着。王书记他们又会如何打算?上次在宾馆里与那女子缠绵悱恻的视频录像,可还在他们手里!他妈的,真是混账!本来是想用摄像头拍下王书记他们□□的镜头,鬼使神差的,怎就变成了自己污秽不堪的□□录像?若是他们拿给老大看,老大定会唾弃自己,脸往哪儿搁?他浑身发冷,冷汗浸湿了后背。
本来是我发现他们想夺鳗场的阴谋,要告诉老大的,却被他们的糖衣炮弹蒙住了眼睛。过一个月便可以出鳗了,到时王书记他们若从中捣鬼,结果可能会很糟糕的……他不是没想过后果,可是与女子缠绵的镜头如毒蛇般缠在心头,令他头痛欲裂。怎办?他苦苦思索着,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来来来,干!我们再干几瓶,”小刘见他沉默不言,朗声嘲讽道,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才喝多少了?不到一箱呢。若是死不悔改,这顿酒算是我们的绝交酒。来,再干,不醉不归!”刘子龙轻蔑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如钢针扎心,手中酒瓶重重砸在桌上,酒液溅起,映出他扭曲的脸。
“好,再干,不醉不归。”小黄不敢正眼瞧小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只能借酒消愁。他抓起酒瓶,仰头猛灌,酒液如火烧过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想着要如何应对才好,但无计可施,便只好一杯接一杯地灌,喝醉了或许就能暂时忘却这千愁万绪。
他心想,反正现在想不出什么好计谋,不如不想,喝高兴了再说,头疼之事回去慢慢再想。但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呐喊:兄弟情义不可被利益蒙上眼睛,更不能对不起老大。更可怕的是,以后如何面对这些人?光头一个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不行,不能走歪路。错过落日的余晖,还是满天的星辰值得期待。
他胡乱想着,又举起酒瓶对小刘晃晃,脸上强挤出一丝苦笑:“酒肉穿肠过,朋友心中留,来,干!”可脸上淌下来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只觉得苦涩苦涩的难受,喉头仿佛堵着一团火,烧得他眼眶发红,眼前模糊一片。
酒馆里,残灯摇曳,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晃动,如两具困兽在挣扎。酒瓶碰撞的脆响、沉重的呼吸声、压抑的咳嗽声,交织成一片压抑的混沌。小黄的手颤抖着,酒液一次次灌入喉咙,仿佛要将所有挣扎与愧疚都冲刷下去。但每一次吞咽,那视频录像的阴影、王书记的威胁、老大的失望、兄弟的唾弃,却如藤蔓般越缠越紧,勒得他几乎窒息。他仰头灌下最后一瓶,酒瓶砰然坠地,人瘫软在椅子上,醉意终于彻底淹没了理智,但嘴角却挂着一丝苦涩的苦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懦弱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