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艺听得心惊肉跳,眼眶里蓄满泪水:“后来呢……”
“后来我像个乞儿似的求他们指条明路,那女人骗我说去办工作签!等我托人一问才知道,工作签要交天价税,印度那边根本不肯配合!他们就是故意耍我!”
说完,亦嘉颓然跌回椅子,胸膛起伏,低吼道,“现在只能去申请旅游签……手续简单,可时间只有一个月!妈的,这群蛀虫生生把我的计划全毁了!”他猛地抓起水杯,将凉水灌进喉咙,却浇不灭怒火。
“那……怎么办?”晓艺美目流转,却不敢直视他骇人的眼神,声音细若蚊蝇。亦嘉骤然抬头,眼底闪过一抹狠厉,悻悻怒道:“怎么办?我现在只能申请旅游签证,不过只能呆一个月的时间!”
“能签一个月的也行啊,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晓艺闻罢,松了一口气,突然美目生辉,笑盈盈地望着亦嘉,眼中满是期待。
亦嘉也长长吁了口气,没等她说完,一把搂过她的细腰,开始亲热起来。此刻的亦嘉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疯狂而是变得温柔而缓慢。
年轻时的他,如狂风骤雨般放纵,似饕餮盛宴般挥霍热情,将青春肆意泼洒。而如今,却更贪恋那轻缓的节奏,仿佛将时光熬煮成茶,细细品味每一缕袅袅升起的香。当那抹炽热如火焰般攀至临界点,思绪便如羽化飞升,挣脱了尘世的桎梏,飘然云端,空明澄澈,在无垠的天际自由翱翔,舒畅如清泉流淌过心田。此刻的她,容光潋滟,似春日灼灼绽放的桃花,呼吸间韵律起伏,如兰似麝的气息氤氲湿润,悄然抚平了亦嘉心田的失落褶皱。那由衷的愉悦自眉眼间漾开,真诚的笑容如星子点亮了此刻的静谧,仿佛连窗外的月光都为她驻足,温柔地洒落一地清辉。他凝视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微颤的睫毛,仿佛触碰到了时光沉淀后的温柔,心间某处被悄然填满,似有暖意缓缓流淌。
在小莹那里长时间得不到的温馨,在晓艺身上重新拥有,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与愧疚。这么多年来,没能好好照料她,可她依然想着自己,见面时依然把全部情感都奉献给自己,无怨无悔,虔诚至此。与小莹时常的冷漠以对相比,简直恍若隔世,感情的天平顷刻间倾斜。
许久,晓艺又依偎在亦嘉身上,轻声问道:“你这次去印度这么长时间,螃蟹发过来了吗?”“发过来了,但是死亡率高,又不得不停止发货。”说起螃蟹,亦嘉马上蔫了,泄了气似的,叹息道:“时乖命蹇,运气总是很差。”
“以前螃蟹不是挺好吗?个头那么大,一只都有三四斤重,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螃蟹。现在价格跌了还是没有货?”
亦嘉听到大螃蟹二字,又想起在印度古杰拉特的收购情景。
东方尚未破晓,凌晨四点的寒意肆意刺痛着空气。收购商们宛如一群归巢的倦鸟,从四面八方匆匆赶来,将各处收购来的螃蟹一股脑儿地堆在一起,那场面,仿若一场混乱的盛宴。
亦嘉深吸一口气,宛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他的眼神中交织着紧张与忧虑,缓缓踏入这堆满螃蟹的“战场”。刚从海边各个小贩及渔民手里收购过来的螃蟹,浑身裹满泥巴,恰似一群披坚执锐的“泥兵”。那泥巴厚重得仿佛为它们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铠甲,让人难以窥探其真容。
旁边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正忙碌着。他迅速地将螃蟹放入水中冲洗,水花四溅,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冲洗干净的螃蟹被迅速放入塑料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宛如战鼓的催促,亦嘉的心跳随之愈发急促。他深知,每一只螃蟹都关系着当天的收益,如果挑选失误,将那些水蟹或差蟹混入其中,打包发往国内,损失将难以弥补。
他的眼神如闪电般在螃蟹间快速移动,内心仿佛被紧张的漩涡和忧虑的巨石重重压迫。近二吨的螃蟹,大约六七千只,这庞大的数量如同一座巍峨却又令人绝望的小山,横亘在亦嘉面前,时间仿若一个冷酷无情的监工,挥舞着鞭子,无情地推动着亦嘉向前。从早上四点开始挑货,那弯着的腰就像被邪恶的魔法诅咒,定在了这个痛苦的姿势。三个小时,每一分钟都像是一场无尽的折磨,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螃蟹,一只一只地抓,手指在蟹群中颤抖着,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错过一只好蟹,又担心选错而带来更多的损失。
这六七千只螃蟹挑完,自己的手指头肉被磨去一大片,鲜血时不时从伤口渗出,时不时还会被蟹钳咬得鲜血淋淋,那疼痛如尖锐的刀刺般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神经。一次,一只约二斤多重的大螃蟹宛如隐藏的恶魔,绳子脱落伏在筐里,亦嘉没注意,当手伸过去抓它时,突然被螃蟹钳夹住中指,鲜血如喷泉般淌流,疼得他发出绝望的呼救,脑子乍时一片空白,人几乎晕过去,仿佛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旁边的三个工人慌忙用劲,合力将蟹钳弄断,可那大钳却像恶魔的爪子,牢牢夹住亦嘉的手指,直到工人用铁钳将其捣碎才松开。可怜的食指疼得颤颤抖抖的无法动弹,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但是要赶上航班,他强忍着剧痛,仿佛在与身体的本能抗争,顾不得疼痛,只是稍微包扎一下,喝口水试图镇静一下,便又继续挑螃蟹。
就这样子忍着剧痛干活,然而,发回来的螃蟹成活率还是不好,价格又是令人大跌眼镜,仿佛一盆冰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仅存的希望之火。想想自己在印度的日子里,那是一段充满苦难的岁月,自己饱尝饥饿的折磨,只能依靠自煮的米饭和螃蟹充饥,夜以继日地干活、挑货、发货,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本以为辛勤的汗水会浇灌出丰硕的果实,每天处理近两吨的螃蟹,理应赚取丰厚的利润,然而结果却令人沮丧,亏损得一塌糊涂,仿佛掉入了无尽的深渊,无法自拔。
回想起那段时光,他感到一阵迷茫和恐惧,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如何度过那段艰难岁月返回家乡的,曾经玩笑般地说:“劝导别人的时候,道理总是滔滔不绝,而劝导自己时,却只想用一根绳子了结。”有些时候,那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真的萌生了一了百了的念头,仿佛生命已经失去了意义。
晓艺静静听着亦嘉如梦幻般的倾诉,横了他一眼轻声道:“曾经那份潇洒自在、充满诗意的豪情壮志哪里去了?哄骗我的时候天花乱坠,如同海市蜃楼般美好,而面对自己时,却只剩下一根绳子般的绝望。如果你离开了,我该如何是好?”她依然习惯性地轻捏着亦嘉的鼻子,温柔地劝慰道:“螃蟹生意不好做,那就尝试别的吧。”
“这一次,我从印度带回了一些小叶紫檀的样品,打算涉足印度的小叶紫檀生意。”提及紫檀,我顿时又充满了活力,仿佛看到了众多批发商争相与我联系的火热场景,而紫檀价格的不断攀升更是令我心潮澎湃。
因此,在得知商务签证被拒后,我转而申请了工作签证,然而依旧无法通过。于是我考虑采取临时措施,申请旅游签证。“
“嗯,紫檀究竟是什么?”晓艺抬起头,好奇地问道,“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是一种木材吗?”
亦嘉向她解释道:“紫檀是红木的一种,而且价格昂贵属于高档家俱产品,近年来,红木家具的兴起使得我们当地的红木生意异常火爆,许多人都投身其中,我也想分得一杯羹。”
晓艺听后不禁笑道:“看来你真的打算放弃熟悉的螃蟹龙虾生意,改行做红木了?”
“确实,对于红木,我还算是一个门外汉。然而,每当谈到红木,我的情绪便变得兴奋起来,”亦嘉坐直身子,信心满满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学习能力很强,能够迅速掌握新技能,适应新环境。之前从未养殖过鳗鱼,对鳗鱼的知识和生活习性一窍不通,但在接手鳗鱼养殖场后的两个月内,我跟随技术员逐渐熟悉了鳗鱼的特点,最终甚至学会了杀虫消毒的技能,能够独立承担技术员的工作;
在泰国打工担任财务总监期间,我也是在半个月内通过学习前人的经验,边干边学,最终掌握了一整套财务报表的制作,包括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改为损益表)、固定资产折旧、应收账款账龄分析报告、应付账款的清理等复杂的财务事项。这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同时也为自己敢于挑战新领域的勇气而自豪。”
回顾过去的成长历程,我心中充满了骄傲。尽管有过失败的教训和成功的经验,但只要勇于接受挑战,总能收获满满的成就感。人生如同旅行,幸福往往不在于终点的抵达,而在于沿途风景的领略与体验。
“你就吹吧!”晓艺笑着揭下亦嘉的“面具”:“脸皮厚得都可以当防弹衣了。”紧接着好奇地问道:“说说看,红木这门生意你有什么门道?是国内有人需要,还是国外有货源?”
亦嘉见她专注地看着自己,便解释说:“我在印度待的时间比较长,已经联系到了紫檀的供货渠道,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因为国内缺少的正是小叶紫檀的货源。最近我又在国内联系了一些准备采购紫檀的批发商,打算带他们去采购。当供求双方的资源都具备时,你说这钱能不赚吗?当然,刚开始做也没什么经验,先从赚取一些介绍费开始比较稳妥。”
晓艺紧张地追问:“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的签证却被拒了,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去印度呢?”亦嘉思索着回答:“所以我正在想办法,看旅游签证能不能通过。”说着,亦嘉轻吻了她那满是自己身影的双眼。
“赶紧的,”晓艺一把推开亦嘉的喜皮赖脸的嘴,霍的一下坐了一起来,边催促边起身穿衣服,同时转过身扯着亦嘉的耳朵道:“别赖着了,快起来准备资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