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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第2页）

“你做得很好。”他声音低沉，“若非你那一下打断，张怀接下来的问题，我未必能接得那么稳。”

郭走丢抿嘴一笑：“别光说我，你也有破绽。”

唐山海眸光微动，知道瞒不过她。

“我说……我会‘亲手处理’徐碧城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杀意太重了。”

那不是一种表态，而是一瞬间真实涌动。属于过往那个军统高官唐山海的本能，戴笠定能嗅到其中的异常——对曾经的搭档，即便为了自保，那一丝过于真实的杀意，也显得刻意了。

郭走丢闻言，却轻轻笑了，伸手捏了捏他依旧冰凉的手指。

“那个啊，”她眨眨眼，“我倒是觉得恰到好处。戴笠那种人，你表现得完全无情无义，他反而不信。有点旧恨，有点杀心，才更像他手下的‘自己人’。”

她看着他，语气笃定：“这不叫破绽，唐先生，你这叫……对症下药。”

唐山海怔住，随即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了许多。

“歪理。”他低声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巷口那名狱卒，迟早会被查到。”郭走丢轻声说。

唐山海沉默片刻：“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说法。”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语气闷闷：“只要他还在查，我们就得更像。”

唐山海目光微动，手臂微紧，轻轻应声。

——这一夜，暂时安全。

他们都心知肚明，天亮之前，风向还会变。

【2】

戴笠的审查如巨石落潭，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唐家。

军统的调查员身着便服，以“例行程序”为名，客气而冰冷地叩开了唐父老部下的门，调阅了唐蓬莱麾下部队的非核心卷宗，甚至在与唐母的闲谈中，不经意地探问着新婚夫妇的起居细节。

所有试探都包裹在“关怀”的糖衣之下，内里却是淬毒的针尖。唐父书房里的雪茄燃尽一夜，灰烬堆积如山；唐母牌桌上的笑容，也第一次显露出力不从心的裂纹。

林婴婴的死信箱再次开启，送来的情报简短如墓志铭：

“程某，已处置，线保。”

一个名字无声湮灭铺就的伪证之路。

唐山海将纸条凑近烛火，看那微光如何贪婪地舔舐纸页，最终将其化为一段蜷曲的灰。

郭走丢沉默地走上前，握住他那只青筋暴起、抑制不住颤抖的手。

没有言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在寂静里交织，无声祭奠着这份沉重而短暂的“胜利”。

当夜，唐蓬莱也收到了风声——线从军统处传来，唐家的旧部已被问到名下。

唐山海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所谓的胜利，从来与“赢”无关，不过是用一次次的牺牲，换取下一次苟延残喘的资格。

【3】

唐蓬莱面带无可挑剔的笑意，亲自将两位军统调查员送至官邸门外。

大门合拢的沉重声响尚未消散，他脸上的笑意已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一片冰冷的礁石。他静立片刻，点燃一支雪茄，直至它安静燃成一段灰白的骨骸，跌落在水晶烟灰缸中。随后，他拿起桌上的专线电话。

“接戴局长办公室，”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就说蓬莱有些家事，想请他品茶一叙。”

他离开办公处已是华灯初上，灯火将他的背影在墙上拉长，像一柄缓缓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