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入夏后,多风雨,闷热天时晴时阴。
王姈馝由小婢女撑着伞,跨过门槛,入到黄墙青瓦的寺园里。
“檀越又来了。”小僧人前来迎接,习惯了王家小女风雨无阻来遗爱寺做义工,抄经书、折福纸、画莲花,再派送给来上香的信众。
分文不取,只为给家里人祈福,积攒福德。
王姈馝:“圆悟,你是不想我来,看恼我了?”
明黄的油纸伞下,信女露出真容,白玉肌肤,皓齿仪容,乍眼一看,宛如不会是与人争论不休的刻薄主。
小僧人双手合十,圆头圆脑,“快来吧施主,今日起翠微园不开放,你只能在普贤菩萨小殿里抄经书。”
王姈馝:“为何不让人入?”
圆悟回头,眼珠左右一转,鬼祟又担心被发现,小声泄密,“嘘。”
“来了贵人,方丈不让人入。更不可打搅。”
“……”
王姈馝:“那就换个地方抄经,但你要伺候好我,这样我就乖乖不闹了。”
小僧人瞪圆眼睛,耳朵发红。
王姈馝跟小婢女收了伞,进了廊檐下相互笑得直抖肩。
“施主都这般大了,还不正经。女郎家的闺阁秀仪哪里去了?这样不怕未来夫家瞧见不喜,要对你多加管束吗?”
小僧人一路小声抱怨着进了菩萨殿。
王姈馝跟着引导坐在佛像之下的案几前,臀下放置了蒲团软垫,她轻缓一口气息,闲适恣意,“你可别乱说,以我的名声,何来的夫家?”
小婢女晾晒好被打湿的软帕,回来王姈馝身边道:“如今都道府上家道中落,大郎君十考不中,女郎被退亲,那都是王府气运不好,是被克的。如何还敢提亲?”
王姈馝:“都避我和我兄如瘟神晦疾。”
小婢女:“可怜女郎要顾影自怜,孤芳自赏。”
王姈馝:“绿韵,虽然你服侍我多年,但这般揭我丑,可不好吧?当心讨打。”
王姈馝抬手,小婢女配合的把脸伸过去,那柔胰轻抚绿韵脸颊,来回衡量仿佛再找最好打的地方。
小僧人屏住呼吸,一脸紧张。
王姈馝的手选好位置停下来,抬手挥去!
下一刻,离得不远不近的小僧人却获得个响亮的一指弹,香气飘然,令他懵中又茫然。
王姈馝跟小婢女顷刻又笑作一团。
“檀越!”
“圆悟。”
大殿后面,一道宽宏威严的声音响起,圆悟来不及恼怒,又被王姈馝跟绿韵戏弄了,赶紧起身迎接从佛像侧边走出来的一行人。
“王檀越,佛像跟前,不可喧哗,扰了菩萨庄严宝相。”
王姈馝快速被婢女扶起来,心虚的面对众人,“是我无状,还请方丈见谅。”
“不知方丈……们,怎么会在此?我本该如常去翠微园礼佛,但圆悟说今日起已不方便,于是来了普贤殿,还以为不会有旁的人来。”
翠微园里供奉着观音,王家曾经为铸造那座佛像捐过最多的香火,且王母更信奉慈航菩萨,王姈馝才有经常去那边的习惯。
奈何遗爱寺到底不是王家的所属,只受朝廷监管,说不能去,王姈馝亦无办法。
“此事圆悟已告诉过我,还请王檀越暂且留在普贤殿。下雨了,我等在此路过稍作避歇,恐怕要多打扰一些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