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两个半月的冰封后,河谷终于迎来了春天。
融雪顺着山势往下淌,形成潺潺的溪流,穿过草甸,在低洼处汇成小湖。早晨的阳光并不热烈,温温柔柔地洒在水面上,映出细碎的金辉。
祁羽背着沉重的登山包,小心翼翼避开草地上新生的野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处的木屋走去。他刚从滩涂中回来,水靴上糊满了泥浆和草屑,随着步伐“呱吱呱吱”地响。
野外的风十分猛烈,早就把他的遮阳帽吹得不见了踪影,一头黑发被乱糟糟地刮在脑后,露出俊俏的眉眼。
“别咬,小坏鸟。”
耳后传来一阵痒意,祁羽抬手轻轻按住肩上那只毛茸茸的鸟头,制止了它那对着碎发跃跃欲试的小尖嘴,笑着教训:“不能吃我。”
这是他的精神体,一只圆滚滚的灰蓝山雀。
山雀不满地咕叽了两句,扑着翅膀飞在了前头,先一步抵达了木屋,落在门前的栏杆上。它慢条斯理地打理起身上的羽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愣是没给主人半个眼神。
小小的一只,气性还挺大。
祁羽好笑地快步走近,顺了顺小山雀气得膨起的鸟羽,把它收进精神图景里,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
“什么?下个季度开始就停赞助?”
一进门,就听见坐在窗边的黑框眼镜男举着手机,发出惊叫声。
许可一脸菜色,猛地从椅子上蹦起,在屋内急促地转了两圈。听见关门的嘎吱声后,抬头看见祁羽,瞬间仿佛看见了救星般冲上前,把电话塞进祁羽手中。
“哥,你快接!财务的电话。”
“又发生什么了。”祁羽疑惑地放下背包,接过手机贴在耳边。
“喂?你好,我是祁羽。”
对面是一个女声,语气焦急,像炮弹一样吐出一长串语句。祁羽倚着门,眉心越拧越紧。
祁羽和许可一齐同属公益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云野自然”,是东南林区的常驻工作人员,一起负责林区内的日常维护及紧急救援工作。
私人的公益组织基本依赖于企业赞助和社会捐款,收入不定,人员也因此变动频繁。半个月前,东南林区的总负责人突然离职,匆忙中,临时把所有事务转到了祁羽头上。
正是这时,祁羽才发现为组织提供赞助的企业竟只剩下一家,只能勉强支撑救助基地中动物的食物和医疗开销。员工的薪水更是压了两个月没发,都是靠着热爱在硬撑。
而此刻,财务打来的电话带来了更绝望的消息。
“白云奶业突然给我们打电话,说他们经营不善,流动资金紧张,从下一个季度开始就不跟我们续赞助了。之前我们联系的其他企业也都没有回应,如果拉不到新的赞助的话,光靠零散的个人捐赠的话……”
财务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一片沉默中,电话两头都心照不宣。
“云野自然”很难再支撑下去了。
“我知道了。”祁羽长叹一口气,嘱咐财务把具体的账目发给自己。一挂断电话,转头就迎上了许可皱巴巴的苦脸,
“怎么办啊,祁哥。”许可颓废地垂着肩,一脸菜色,“要不……我去镇上搬砖打工吧,我挺有力气的!”
他努力摆出严肃脸,举起胳膊,狠狠地展示了还没小笼包大的肱二头肌。
尽管末日时代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但辐射的余威还是通过基因影响了后代。像许可这种无觉醒能力的普通人,体质天生就注定比觉醒后的哨兵和向导差得多。
场面也因此显得十分滑稽。
但被他这一闹,祁羽心中的烦闷顿时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