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熙瞳孔一震。
李素织此言虽然语出惊人,但在场众人的反应却并没有晏熙想象中的强烈。
苏云碧和契苾月早就已经向晏熙挑明了此事,阅人无数的师玄温也早就看了出来只是从未声张,张大虎更是凭借着猎人的本能第一眼就知道了她其实是女子,齐怀章、丁文元、阿信、顺平见多了人性,也早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杨远当场跳了起来,“什么,你是女的?你怎么会是女的?这么长时间我居然没看出来,当初还和你争风吃味来着,晏公子,不晏小姐,你真够可以的。”杨远绕着晏熙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她的脸,“难怪你睡觉都要穿这么厚。我原以为你只是长得清秀喜欢干净而已,你确定你真的是女子吗?”他试探性地想伸手去戳一戳晏熙的脸,被商隐之一巴掌拍了下去。
喜松一脸不明所以地打量了一番晏熙,然后疑惑地询问商隐之,“公,公子,李小姐在说谁啊?”喜松没有听到回答,一抬头,他家公子脸上是一副谜一样的表情,既惊讶又意外,既喜悦又羞涩。
看得出来,他家公子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师玄温拍了拍喜松这个傻小子,“当然是晏大人啊,你每天在她身边打转,居然没看出来吗?”
呆愣了半晌之后的商隐之轻轻开口,“她说的,是真的吗?”
晏熙深吸了一口气,“是。”她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原来这么多人早就已经猜到,只不过配合着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
李绍成冲着晏熙扑了过来,却被旁人拦住,他伸长了手臂挥舞着想要抓住晏熙,“说,你到底是谁?如此陷害我究竟有什么阴谋?”
晏熙释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隐瞒诸位了,我确实假冒了黜陟使大人。我是一个女子,正是李县令口中的游侠‘一夕烟’。”
“在来此之前,我曾探听到有一位黜陟使大人马上要来晋桑县巡查,而晋桑县的李县令这些年草菅人命,行贿受贿,手下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为了能顺利度过此次巡查,他决定提前来到黜陟使大人的必经之路上假装与其偶遇,届时他会携带大量的财宝以及自己的女儿。”
“我想得到那些财宝,于是提前做了准备。我一共做了两个计划,一个是假造了册子打算假冒黜陟使骗走财宝,另一个是直接偷走所有的财宝。但是李县令上山那天我发现大雪封山,真正的黜陟使被挡在了山下还没有上来。于是我便顺理成章的冒冲了黜陟使,在查案的过程中从李县令和王嗣的手中拿走了不少好处。”
李绍成大笑出声,“我就说,真正的黜陟使怎么可能在查案时像你那般草包。你可知道冒充朝廷命官是要被砍头的。你想把这桩祸事栽赃在我的头上,到头来,却是你先要掉脑袋喽。”
“是吗?”商隐之上前一步,借着袖子的遮挡握了握晏熙的手让她安心。“可若是她的所作所为皆是在真正的黜陟使的授意之下呢?”
李绍成和李素织脸色骤变,李绍成眼睛里似有一股火焰,“你什么意思?”
商隐之伸出手,喜松把真正的册子放在了他的手中。商隐之举起册子,让众人检查确定是真的无误。“这一路巡查过来,沿途有不少官员私下向本官行贿,企图破坏朝政的安稳与公平,故而我安排了晏小姐先行假借我的名义试探各位官员,我则隐藏在其后收集证据待日后回禀圣上。”
“晏小姐既然是为财宝而来,李县令已经将财宝送到了她的手中,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杀两个人呢?更何况,她的一切行动都是在本官的授意之下。”
“对此,在场诸位还有疑问吗?”
刚才知道晏熙其实是女子的众人没有多大反应,此刻倒是一个接一个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晏熙一回头,撞进了商隐之的眼睛里。不合时宜地,晏熙从那眼神中品出了几分温柔与几分怨怼,然后脸颊泛出了红。
晏熙小声道,“我早看出你来路不凡,我应该想到的。干嘛骗我这么久。”
商隐之附近晏熙的耳朵,握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明明是你骗得我好苦。”
被李素织当众点出身份的那一刻,晏熙以为自己这次难逃一劫。此刻峰回路转,晏熙安了心,卸下了力,于是轻轻倚靠住了商隐之。商隐之悄然上前一步,让她靠得更安稳一些。
李绍成嗤笑一声,“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你们从一开就谋划好要馅害我是不是?明武明礼不是我杀的,我不会承认的。”
商隐之一边悄悄支撑着晏熙,一边冷冷地看着李绍成,“根据本官多日的调查,李县令假借山魅一说谋害自己亲信明武明礼之事证据确凿,当与十五年前莫徐行校书郎一家之事并案调查。同时,本官还掌握了李县令私自经商以及行贿受贿的证据,这十五年来李县令所经手过的所有事件本官都将一一调查。现在,将李县令带到明武明礼的房间看管起来,没有本官的同意,谁都不许见他,更不许与他传话。”
“商人王嗣,明知官员不得从商,却知法犯法为李绍成等人打掩护,还行行贿受贿之事,一同关押。”
张大虎和丁文元等人帮忙把李绍成押入了明武明礼的房间,晏熙帮忙检查了一下房间,临走时,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悄悄靠近李绍成,“你不觉得,‘一夕烟’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李绍成瞬间想到了什么。
一夕烟,莫袭烟。
李绍成疯狂拍打着房门,“素织,素织呢,我要见素织,我有话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