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被撞坏的门缝,挣扎着挤进剪纸铺。在冰凉的地板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斑,照亮了空气中无数不安飞舞的尘埃。
林小满几乎是睁着眼熬到天亮的。后半夜她拼尽全力拖来沉重的桌子死死抵住破损的店门。
自己则蜷缩在离门最远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那幅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百鸟朝凤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得一个激灵。
直到外面传来邻居赵阿姨“哗啦”一声打开便利店卷帘门的熟悉声响。
老街逐渐苏醒,各种生活的噪音涌入耳中,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稍微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僵硬得发麻。
“小满!小满!开门呐!”赵阿姨特有的大嗓门和拍门声很快响起。
林小满赶紧挪开桌子,忐忑地打开门。
“哎呦我的老天爷!小满,这…这是咋弄的?!” 赵阿姨几步就跨了过来,心疼地摸着门板上的凹痕。
“招贼了?你没事吧?受伤没有?”她拉着林小满上下打量,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没…没事,阿姨,可能就是…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林小满支支吾吾。
“不小心?赵阿姨眉毛一挑,明显不信,“你这孩子,跟阿姨还不说实话?这分明就是被人撞的!是不是那些穿灰西装的人又来捣乱了?我早就看他们不像好人!”
她压低了声音,像分享一个重大秘密:“前几天他们就来转悠,东打听西打听的,问你家铺子的事,问老爷子的事…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啊!”
说着把一个冒着热气的保温饭盒塞到林小满手里,语气不容拒绝:
“喏,肉包子和小米粥,赶紧趁热吃了。然后收拾收拾,上学去!”
“上学?”林小满一愣,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她完全忘了时间,忘了自己还是个高二学生。
“不然呢?”赵阿姨瞪起眼睛。
“马上就高三了!关键时期!功课能落下吗?医院那边有我和你王伯伯轮流看着,出不了岔子,你放心去!”
被赵阿姨半赶着,林小满食不知味地匆匆扒了几口早饭,味同嚼蜡。
她背上书包。出门前,犹豫再三,还是将那幅变得“不同寻常”的《百鸟朝凤图》从怀里拿出来。
找来爷爷常用的卷轴小心卷好,塞进了书包最里层,紧贴着脊背——她绝不敢再把它单独留在已被破坏、不再安全的铺子里。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五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林小满却只觉得浑身发冷,脚步虚浮,周遭同学的说笑声、车辆的鸣笛声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书包里那幅卷轴散发的淡淡温热却异常清晰。
课堂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嗡嗡作响。
她努力想集中精神,盯着黑板,但上面的文字和公式总是扭曲、变形,最后幻化成无数飞舞的剪纸纹样和那双冰冷的赤金色瞳孔。
“林小满!”
老师猛地敲了敲黑板,不满地盯着明显在神游天外的她。
她慌乱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生疼,根本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窃笑,让她脸颊烧得厉害。
课间,班长辛欣又抱着记录本走了过来,眉头微蹙:
“林小满,关于文化节我们班的分工表…”
“我…我爷爷住院了,情况不太好……”林小满第一次低声解释,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真实疲惫和无助。
“我真的…真的没时间参加筹备了,对不起…”
辛欣显然没料到是这个原因,愣了一下。看着她苍白脸色和明显睡眠不足导致的呆滞眼神,到嘴边那些关于集体责任的话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生硬地转了口:
“…哦。这样啊。那…那你至少抽空看看最后的分组安排,别完全脱节。”
语气却比之前公事公办的态度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