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霰的脸如墨炭一般,沉声离去。原地就剩下彼此,采昭子想抽身,采臣子更固了固:“这山上也没别人了,这时候多亲密些又能如何,不许折腾。”
采昭子只好滞在原地,采臣子旁若无人,任着随意摆弄,他只好局促回应。半刻钟后,明霰归还,采臣子速毕签了两份地契:“屋内安置给我换成新的,余账也一并记上。”交递给人时不忘嘲讽一句:“多派些人去钱庄取吧,山路不好走,得多拉几趟。”
他说着,将留置的地契塞到采昭子手中,拉着人欲往那屋子走。
采昭子不解其意,抬头寻求,见采臣子满怀期待的样子,倒像个小孩,未等他启口,疾切道:“小昭打开看看。”
地契中受买一格,洋洒写着飘逸的三个字,是他的名字。
“这,”他脑袋轰然炸开,怔愣在地。
“小昭可要收好呀。”采臣子觉人实在可爱,啄了啄他的眉心。
“可,可咱们不会总来这里,况仰仗着叔父,本不必纳钱的。”
“没关系,以后住着也方便安心。”采臣子笑意盈盈:“小昭若在府中心烦,说到底在外也有个归处,想着也能好受些。若真逼迫急了,也不是只有做傻事一条路可以走,躲藏起来也可以呀,反正哥哥知道你在哪,便能寻到小昭。”
采昭子被他说得想哭,采臣子说会寻他时,胸口如海绵了吸水般,猝然充盈,堵在咽喉处,泛起湿痛,他目光移到款项处,表格中的天价数字让他猛地冷静下来:“哥哥这是把大半年的俸禄都花给我了?你怎么办啊。我不要。”
采臣子心中不以为然,这钱只是明面上的,跟暗地里只是丘沏有意无意奉谀的比就无关轻重,还有太子党朔王党的示好。不过见弟弟真情至深,是个助益感情的好契机,便摆出故作轻松的模样:“放心吧,父亲多宠我些,平日频给补给,况我也攒了些钱,不影响。”
“我,我不配。”采昭子慌张向他解释:“我是妾生的庶子,我,我不能让哥哥受累啊,我本应在岭南,那也是山沟野岭,比这更偏阻,低贱。我,我也没有背势,身上留着脏血。我本来就不该有这一切的,我也不该是你弟弟……”
“乖,听话。”他总是在说这些话,说这些采臣子觉得无关紧要的话。采昭子那么在意的这些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浅见陋说的理论,在意到让他都没那么在意了,迂腐至极的一个人,这世间哪有这么多无所事事的偏见恶意,他怎么就从来未有见到过。
采臣子见眼前人急地蒙上一层泪花,神色比他自己受罪还委屈,又受用起来,展开笑意,在人耳边说:“小昭还记得我们的那个重要的秘密契定吗。”
摊上这么一个娘,从小受尽责打讥辱,明明那是都没有哭过,倒是长大了却总是泫然欲泣的样子。采臣子翻忆着印象,好像自从弟弟很小很小就没再落过泪,只有那次,走投无路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才安安静静地流了好些眼泪,竟是哭怪自己寻s未成。
现在想来,归来后再见到的采昭子,已经对他哭过一次了。
采昭子的神情变得虔敬:“记得,是哥哥给了我再次的生命,我此次要为哥哥而活,我要听哥哥的话。”
采臣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昭记得好清楚,我很开心。那现在哥哥要讲话了。”
“这是咱们之间的,第二个郑重的秘密,好不好?”
采臣子算细心了,怕人累着,将人揽过来托着身子自己来。采昭子在下面搂着他,没有动静。半晌后他s完了一次,托着人的头轻轻放下,见枕上人抽噎着,哭地断断续续,不由得蜷起手指,刮了刮人的鼻子。“这次也很teng吗?要不要再轻些。”
眼前人摇了摇头。
采臣子撑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欲要起身:“算了,今天先这样吧。”
采昭子拉住他,终是吐了话:“不疼,今天哥哥很温柔,我能受住,不是因为这事。”
“那是因为什么?”
“我,我不配你为我做这么多。”采昭子终是哭出声:“我这么烂,我不配你对我好,我不配你从小到大的眷顾,我不配你爱我。你不觉得我脏吗?我跟你站在一起时,接吻时,做这些时,我在玷污你啊。”
采臣子将人转过来,躺下身,擦起面前人眼中溢出的泪,泪珠饱满,像是忍耐很久后储下的,圆润地从他的手间滚落。
他的眼角好红。采臣子滚了滚喉结。
“怎么会,小昭是我的弟弟,我最爱的人。哪里有自己说的那样不堪,这些是小昭胡思乱想的吗?还是谁对小昭说的?我不会放过他。”
采昭没那么哽咽了,声音还是沉闷的:“我根本就不配。”
采臣子朝他笑笑:“如果哥哥像小昭说的那样厉害,那哥哥喜欢的人,是不是身上多少也会有些哥哥没有的,吸引哥哥的地方。”
“嗯……”
“现在小昭就是这个人。小昭可是有很耀眼的地方,其他人没有,哥哥也没有,所以哥哥好喜欢你,怕也有人要抢走你。”采臣子提他擦完泪,梳理着采昭子额前的碎发,身音低柔缱绻,眉眼间的婉转能溺死人,采昭子晕晕乎乎地觉得他好像醉了,采臣子说过喝了酒就能看见好多自己幻想中的东西。
他怯怯开口:“是什么……”
采臣子捧起采昭子的脸,眸子沉黑,肃然正色,他觉得这个样子谁都撒不了谎。
“小昭最听话了,他们都会驳逆哥哥,只有小昭永远没有过。哥哥最喜欢听话的,小昭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厉害,比哥哥都厉害,哥哥都怕哪一天你也会这样对另一个人,乖乖地听他的话,然后他就会从我身边夺走小昭。”
采昭子蹙起眉,迷糊的瞳孔染上焦急之色:“我不跟他走,我就听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