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臣午夜进了府,见府中墨色漆夜,想到人皆睡了,索性回了东厢房。怀烟在屋口守门昏昏欲睡,见他回来了忙给打开:“世子回来啦!我去给您烧水。”
采臣子打了下他的头:“怎么不提前给我备好了?小昭都会温上水,得闲了该找他讨教讨教。”
怀烟夸张的大叫一声:“诶呦!我晚膳时辰去西厢房唤您前去吃饭,没找着您,这不是以为世子明儿早上才回来嘛。”
采臣子一怔:“你去过西厢房了?小昭怎么样?”
“小的没见到少爷,好像是被秦姨娘唤走了。”
意料中事,采昭子这次也算放荡不羁了,免不了秦氏的一顿折磨,不过都那么晚了,居然还没回去。
怀烟往沸水中下着香料,采臣子在一旁闭目养神。他突然叫起来:“呀!我想起来了,是秦姨娘的侍女们告诉我的,姨娘中午给她们轰了出去,一直没让人进院,她们实在无聊,溜达着聊大天,正巧我撞见了,便跟我提了一嘴。”
“你倒清闲,这府中上下哪里能少了你。”
怀烟将沸水倒进浴盆,赔笑解释道:“我这也是凑巧。听了她们说,才以为今夜世子要在西厢房过夜了。她们说里面叮咣作响,只能听见摔东西的声响,还有缕缕人声,听不真切。她们不好停留,遂出来逛了。我一想,准是姨娘又……唉,我知世子平日最爱惜少爷,就以为您去了西厢房。”
采臣子一阵恼火:“这么说,我昨日没去,就是不爱惜他了?”
“当,当然不是。世子,水烧好了,您来洗吧。”
怀烟一切准备妥当,本欲离开汤房,虽知采臣子此刻心烦,奈何碎嘴,还是没忍住:“小的再斗胆说一句,少爷这次……好像挺严重的,小的自中午您二位归家时见过少爷一面,后便再没碰到了,用晚膳时也不在。”
“秦氏就是那般,我能怎么办?即便我今晚去了,也不会让他伤口骤合,反倒白白堵心。”采臣子冷哼一声,语气倒淡了下来,怀烟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分明不是他常日里冲着下人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在安慰谁似的。
他应了一声,给人关上了汤房的门。
早膳时,也没有见到采昭子,采臣子的慌惑终是按捺不住,见正好木槿端着饭食走过炊房,将人叫住拉到一边。
“木槿姑娘,昨日小昭伤的重么?”
木槿一见到他,哇的哭了起来,涕泪交加喘不上气,她平日性子素静,采臣子还没见过这般,只好先安慰好人:“你先调理好,慢慢说,我等着。”
木槿摇摇头,抓住采臣子的手臂死命摇晃:“世子求您跟姨娘求个情吧。退一万步讲,少爷也就不过是偶尔贪玩了,昨天的惩戒已经够了,您劝劝她,别再日日都叫少爷跪着那些东西背书了,少爷的腿撑不住的。”
“跪什么?”
“呀!世子您在这里!诶,还有木槿姑娘,这是怎么了?”
采臣子见她说的恳急,心里也跟着急躁起来,还要再问问,旁边唐突显出一个丫鬟,是陈氏的贴身内侍。
“世子,夫人唤您过去呢。”
“什么事?不能延后会儿?”
丫鬟面露难色:“奴婢不知,不过夫人千万叮嘱,一定要将世子带过来。”
“你爹暂时不回来了。”陈氏眉目间满是忧惋,她将信笺递给采臣子:“你爹特地放了话,你可要仔细看看。”
采臣子正心烦,随意翻了翻,却在笔墨间感知到一股奇息,很是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他翻倒最后一页时,是写予他的内容。
“吾驻扎此地两月有余,意为不出数日即可启程。怎奈变故频生,信中不好详说。前几日我已将细则密信谨奏圣上,上复下旨,再添细务尚需整饬。你今已立冠,又官至五品,当有理家之则。且将这家主之权暂替代之,莫要让我失望。”
陈氏拿出一个紫檀香木盒打开,里面丝绸之上安躺着一个雕镂精巧的清白和田玉扳指,扳指与采砚平日所带的类似。
“这本是你爹给你准备,本是等你成了家再交付予你,巧是现在就能用上。”
采臣子将信纸扔到桌上,随手戴上:“爹说的我知道了。”
“这么大人了,还毛毛躁躁做甚么?”陈氏见到儿子,不由泛起怜爱之心,唠叨起来:“你也正好借此机会历练历练,咱们府中丁口虽算不上繁多,可这每日每月的侍奴调整调度也是要仔细考量的。再过几年怎么说你也得成婚了,成了婚,搬出去住,那这等宗事便只能自己思虑了。娘知你这儿玩心大,定不会只娶两房做小。这妻妾成群之事,一时欢乐。若是打理不好关系,内外不和,也总得顾忌来顾忌去,频常的烦心事。”
“您说的我都知道,娘还有正事么?”采臣子心中倦烦,可还是笑脸相迎:“儿子有些急事,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