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客栈二楼的上房内,烛火摇曳,驱散了窗外沉沉的暮色。
秦卿许僵坐在桌边的圆凳上,肋下的伤处传来阵阵钝痛,但更让他坐立不安的,是眼前的情景。
云初见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正仔细地解开他肋下缠绕的绷带。
他褪去了外袍,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墨发用那根普通的木簪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动作并不算特别轻柔,带着一种医者般的利落和精准,指尖偶尔擦过秦卿许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那专注的神情,褪去了平日帝王的威重和方才的戏谑,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处理事务的平静。
然而,秦卿许却无法平静。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云初见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裸露的皮肤,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淡淡药草的气息。
每一次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都让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尤其是当云初见的目光落在他肋下那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时,那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流转着幽深的光泽,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能穿透皮肉,看清内里的骨骼。
秦卿许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脸颊,连耳根都开始发烫,他慌忙垂下眼睑,死死盯着地面,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
“伤口的愈合比预想中慢了些。”云初见的声音平静无波,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他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温水,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和药渍,动作依旧利落,却似乎放轻了些许。
“长途颠簸,终究是伤身。”
“多谢陛…云公子关心。”秦卿许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身体细微的僵硬和加速的心跳却出卖了他。
云初见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或者说,并不在意。
他拿起太医院的金疮药,用干净的竹片挑起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
药膏带着清凉的触感,缓解了伤口的灼痛,却让秦卿许紧绷的神经更加敏感。
“李掌柜那边……”云初见一边上药,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低沉。
“打点好了?”
“是……是!”秦卿许连忙应道,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草民……草民已经跟李掌柜说过了,他、他绝不会多嘴,只当……只当是寻常贵客下榻。”
“嗯。”云初见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专注在伤口上。
他拿起新的、干净的绷带,开始一圈圈缠绕。他的手臂不可避免地环过秦卿许的腰侧,身体靠得更近了些。
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将秦卿许笼罩,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秦卿许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如石雕,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感觉到云初见指尖隔着绷带传来的力道,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侧。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带着煎熬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终于,绷带缠好,打结固定。
云初见直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那股迫人的气息瞬间散去。
“好了。”他声音依旧平淡。
“伤口勿要沾水,按时换药。”
“是……是,草民明白。”秦卿许如蒙大赦,慌忙站起身,动作因急切而牵扯到伤处,痛得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云初见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水盆边,慢条斯理地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