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在昆城的那段经历。在黎予眼中,她只是一个有点内向、过去经历不太好、需要被保护的女孩。
这种不知情反而成了一种恩赐——在黎予面前,她可以暂时忘记那些标签:"抑郁症患者"、"自残者"、"需要持续治疗的人"。
她同样厌恶这些标签。这些被随意使用的词汇,总是被娱乐化的词语在她看来无异于对她的二次伤害。
但与此同时,恐惧也在悄悄滋长。她害怕黎予知道真相后会离开,害怕自己配不上这份单纯的喜欢,害怕这段关系最终会以失望收场。这种恐惧有时会让她想要主动疏远,用冷漠来保护自己。
"可能就是。。。。。。适应得比较好。"她含糊地说,耳根却不自觉地泛起薄红。
她不敢说得太满,生怕一旦承认自己正在变好,这种状态就会立刻消失。抑郁症教会她的其中一件事就是:不要对任何事情抱有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时的落差就越难以承受。
柏岚心里了然,这半个月,女儿确实在谈了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后好了不少。
但是,物极必反,柏岚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柏岚再怎么理解女儿,也不想她受到伤害。她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左手手腕:
"无论如何,药一定要按时吃。医生每次都要告诫你不能私自断药。昆城的治疗方案对你很有效,我们一定要坚持,知道吗?你能在昆城挺过那一年,妈妈一直以你为傲。"
"知道了。"耿星语点点头,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知道母亲为她付出了多少,那些昂贵的治疗费用,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因为她突然情绪崩溃而取消的行程。
就在这时,耿星语的手机又亮了一下。她瞥了一眼,是黎予发来的消息:『你在干嘛呀?我好想你』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然后回复:『在和我妈聊天,等下找你』
柏岚看着女儿专注打字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是那个女孩?"
耿星语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她。。。知道你的情况吗?"
"不知道。"耿星语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没告诉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怕她。。。怕她会被吓跑。"耿星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妈,我真的很喜欢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忘记自己是个病人。我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柏岚的心揪紧了。她既为女儿找到情感寄托而欣慰,又担心这段关系一旦出现问题,会给女儿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作为母亲,她不敢冒险。
"星语,"柏岚斟酌着用词,"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好吗?不要把所有情绪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万一。。。"
"万一她离开我?"耿星语接上了母亲没说完的话,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知道。我…我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但她没有说的是,在遇见黎予之前,她早已失去了感受情绪的能力。
是黎予让她重新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期待,什么是活着的感觉。这种感受太过珍贵,以至于她宁愿冒着被伤害的风险,也要紧紧抓住。
母女俩的对话被一阵开门声打断。耿峰从卧室里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大清早的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