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说出的话明明是凶巴巴的,但通红的眼眶里正噙着泪花,两只手也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不放。
他盯着麦格罗的脸,小嘴一撇,哽咽着说道:“麦格罗我讨厌你。”
“我真不是故意的。”
被讨厌的人只好搂了搂他,叹一口气。
这只捡来的小猫有些特殊,也难免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患得患失。
他是一只魔种。
在众多体型巨硕、强壮凶悍的同类之中,小型动物异化而来的魔种占据了其中最低等最底端的地位。
猫的尖牙小爪子杀伤力太低,压根打不过那群凶神恶煞的怪物,路遇其他人时便只有逃跑的份。占不到地盘,抢不到食物,猫只好一边饿着肚子捡垃圾吃,一边流浪到人类的地盘,祈求有个好心人可以看穿他的脆弱。
猫听说过人类都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他想着自己只要乖一点、听话一点,就可以在人的家里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但他不知道人类有多排斥魔种,于是被打骂、被驱逐,这些都成了猫在人类地盘上生活的常态。
而流浪的旅途终止在一个冬夜。
那时猫拖着布满伤痕的小身体,叼着半截小作坊里掉在地上没人在意的长条面包,趴在雪地里,挨着由魔法点亮的路灯旁,慢吞吞地吃完了他认为的猫生中最后一顿饭。
雪花落在身上积起厚厚一层雪被,他抱着自己的尾巴,恍惚看到了曾经的兄弟姐妹们在眼前嬉戏打闹,那一窝小猫里只有他异变成了魔种,理所应当似的,被抛弃的也只有他。
雪夜寒风中,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许愿着梦里可以有温暖的小窝和爱他的主人。
美梦短暂,那也无所谓了。谁能保证梦醒之后迎接他的不是下辈子呢。
苦了这么久,总要在最后给自己找一点甜头。
猫就这么蔫耷耷地睡去,也就是在那时,结束了协会里职务交接的麦格罗披着夜色匆忙往家里赶,必经之路上,他看见雪堆中陷着一团黑乎乎的物体,拨开积雪一探,竟是一只冻僵了的小猫,皮毛挂着雪水,冰凉一片,但掩藏在毛底下的肌肤还有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出于善心,麦格罗把猫捡回家了。
壁炉暖光,绒窝软毯,猫苏醒后还觉得是美梦未完,爪子摸了一下那团噼啪跳动的焰火,烫得激灵一缩。
这不是梦,窗外的风雪是真的,温暖的家是真的,那个摸着他头说愿意做他主人的魔法师也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大喜之余,猫觉得受宠若惊。
麦格罗也苦恼。小猫总是畏畏缩缩,吃饭躲着他,睡觉躲着他,憋不住天性想玩闹也躲着他。
但每当他忙碌起来或是休息时间里,只要在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留心小猫时,那只猫就会偷偷地来观察他,贴着墙角,远远旁观,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麦格罗都看在眼里,只是装作没有发现。
猫当然没什么坏心思,猫只是太过于珍视这个来之不易的主人,于是偷偷摸摸地,总爱趁人不注意试探一番他是不是还活着。
猫自己差点死过,所以怕主人也死了。
虽然看着主人每天都活蹦乱跳的,但他就是会在心里控制不住地担心。毕竟主人对他真的很好,或许曾经从人类口中听说过的“救赎”就是这样,主人给他新生,给他有恃无恐的底气,也慢慢地将他原先的小心翼翼惯成了如今的无法无天。
猫之所以能心安理得地当一个猫主子,就是因为得到了人的偏爱。
所以当有一天,猫在家里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人回来,猫着急了,化成人形,用着还不太熟悉的身体四处奔走,问遍了和主人有过交集的每一个朋友,得到的结论再难以接受,却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