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方秉尘所料,这两天的时间里,买的那些东西基本已经全到了,徐照月的房子可算是有了些活头,接连两天的快递上门惹得楼上楼下都难免要问一句:“这是干啥呀?”
先前那个借过冰箱的奶奶更是拄着拐杖,佝偻着腰,难得跑了楼上一趟:“这是怎么啦?”
方秉尘还正往家里面推洗衣机呢,房子的门也没关,闻言抬头望向了对面,险些和老太太撞个对眼,徐照月连忙挡到身前,冲着老太太笑:“想着置办点家具。”
“这是……”
老太太看着被徐照月挡了如同没挡的影子,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一拍脑门,枯槁的右手手背砸在了左手的手掌心里:“我就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容易吧?这是家里人吧?”
徐照月咧了咧嘴:“还是承蒙您多照顾,邻里之间有什么事都能帮着些。”
方秉尘将洗衣机安放到了阳台处,从房间又走了出去,刚巧就听见两人的对话。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这是你哥哥吧?我就说嘛,哪会有家长放心孩子刚毕业就一个人出来的。”
徐照月想要否认,又不知道该从何否认,嘴巴几度张开,难道要说这是自己的前男友吗?可是有谁会让前男友帮自己搬东西?有谁的前男友会给自己搬东西?
好像也会有这种人吧,如果前男友本身就是很好的人的话,或许还是有可以这个概率的。
方秉尘半天没听见徐照月答话,老太太才不管这些呢,向来都是健谈的性子,索性就自己接了下文:“你哥和你长的还真不太一样,不是一个随爸,一个随妈呀?”
徐照月终于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而且他……”
徐照月还没揣摩出来后半句究竟该怎么说,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说实话,方秉尘倒是自己上前去了,怀里还抱着几个冒油冒香的包子,包子皮松软而蓬,酱肉的油从里面透出来,飘出的香连塑料袋都锁不住。
老太太一边推脱着,一边将包子往自己怀里面揽:“这怎么好意思呀?之前借你们家冰箱就很感谢了……”
方秉尘浅笑了笑:“这有什么的?邻里之间哪那么多客气话?”
老太太这下更是心花怒放,怀里的包子还没有进胃里,那香味就已经先趁着她老人家张嘴闭嘴的开合之际,在口腔里面儿溜了一圈,尝了个味儿。
徐照月向方秉尘投以“救命,我不知道怎么应付,我很可怜巴巴”的眼神,方秉尘大概是收到这个暗示了吧,反正照旧抱着胳膊同那老太太聊一些有的没的。
不过,这个暗示不管有没有被方秉尘收到,老太太是一定收到了,嘴上越发唠叨:
“哎呀,还是你们兄妹感情好啊,我们做大人的就是不放心小孩一个人出来,我还记得我们家孙女儿上高中的时候,头一回住校,不会套被罩,那会儿也是小月这种眼神望着我。”
方秉尘顺理成章道:“哎呀,终究也是孩子大了,还怪怀念的,我们家照月也得我来套被罩。”
徐照月恨不得此刻掘地三尺,掘地三尺虽然不能找出第二个前男友,但一定可以埋下她无地自容的灵魂。
把手背在方秉尘的身后,一个劲地扯他的衣角,奈何少女的脸红,似乎老人家更容易读得懂,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还得是小孩家,我们家孙女也这样,说点儿家里的事儿就脸红,叫你别再说,你做家长的也放心吧,你看我孙女,现在天高海阔的,可有出息了,在上海发展着呢,上个月还给我们寄了一堆特产,现在都吃不下,等我回头给小月送过来点啊。”
方秉尘对于这种身份的转变,似乎并不怎么诧异,也没有半分推脱,但偏偏也没有明着同意这种身份,实在叫人揪不出他的错处:“厉害呀,那我就先替我们家的谢谢了,也没什么放不放心的,人总要闯荡社会嘛,就随她去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下巴和脖子上的褶子纹路都在一缩一缩的,时有时无:“那可不是吗?这孩子大了,你还能管得住?”
徐照月决心再也不要在这个地方呆着了,真是多待一分钟就痛苦一分钟,简直就像是在等待着上绞刑台,低着声音含糊不清道:“我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
方秉尘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神色尽是柔和,竟然真的让徐照月读出了一丝丝长兄如父的样子:“去吧,小心点儿,别磕到碰到。”
方秉尘巴不得赶紧过去帮忙,甚至不说帮忙,他恨不得把这些事情全权操办,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以贯彻那句适合过日子的褒奖,但奈何门口的老太太还不准备走,甚至还从兜里掏了一把瓜子出来。
方秉尘也从兜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个塑料袋来,给老人家递了过去,徐照月之前和他说过这个老人,老伴儿走了,儿女也都出去发展了,有一个孙女也很少回来,基本就是一个人住。
老太太将塑料袋套在自己的手腕上,把瓜子也分给了方秉尘一些:“吃点吃点,五香的。”
方秉尘将瓜子接到手里,徐照月的声音从阳台传了过来:“让老人家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