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死者罗昊渺刚刚下楼走进单间浴室,李济楚正带着会员吕莫森在哑铃区进行肩部训练,会员吕莫森在他的辅助下尝试使用较大的重量进行坐姿哑铃推肩。不过,吕莫森即便在教练李济楚的辅助下,也没能完整地完成一次动作。为了不伤及吕莫森的肩部肌肉,李济楚便帮助吕莫森将哑铃丢在了身体前侧的地胶垫上。在高度和重量的作用下,其中一个哑铃滚落并撞击到了暖气管道上,砸断了连接暖气片管道。虽然尚未到供暖期,并且暖气管道内水压不算大,可管道内残留的黄褐色污水还是喷涌而出!
就是这看似意外的事件!偏偏出现在毒杀罗昊渺的同一时间段,并且还是目前顾刈最为怀疑的李济楚间接导致……不,就视频内容来看,说是身为健身教练的李济楚直接破坏的也未尝不可!
对此,顾刈选择了隐瞒。并非他不愿坦诚内心最深处对于案件疑点的怀疑,只是此刻那怀疑微弱得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星火,既无证据支撑,也无线索可循。他之所以选择缄默,是因为太了解人性的惯性——特别是刑侦支队的同事下属,一旦听闻他心中的疑点,也难免陷入先入为主的桎梏。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倾向,却足以在无形中窄化侦查视野,甚至将整个刑侦支队的调查方向引入窄巷。
突然,顾刈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秦镇。
“顾支队,你刚才让我调查的情况,已经有结果了。”
秦镇所说的调查内容,正是顾刈在离开金源路派出所前留给秦镇的任务。
“日期已经确定了,供暖公司维修部门留存着维修记录,与之前从周智强口中了解的日期不相符。按照周智强的说法,大约是在今年春节前维修过案发健身会所的二楼暖气管道,但是维修记录显示的是正月初六。至于时间的偏差,我觉得应该是周智强记错了。”
坐在后排的魏鸷,只能隐约听到顾刈手机传来“嗡嗡嗡”的说话声,不过并不能确定对方是谁,更听不清楚通话内容。
“你刚才说什么?觉得?应该?”顾刈对着电话那头的秦镇教训道,“我不想在汇报内容里,听到这种主观臆断的字眼儿!你是个刑警,你在办案,你的调查对象也被怀疑者之一,你凭什么要用你的主观推测来为对方找理由?有证据么?”
电话那头的秦镇,顿时哑火,甚至怕自己的喘息声会传到顾刈的耳朵里引起更加爆裂的怒火。待顾刈批评完毕,他才怯生生地答道:“收到,顾支队,我下次注意,绝对不会再犯。”
看着顾刈的背影,魏鸷默默叹了口气。跟着这样一位上司外出办案,简直比古时候伺候皇帝还要艰难——皇帝最多是喜怒无常,可顾支队却似乎永远只有“怒”这一种情绪,区别只在于愤怒的等级与杀伤力的大小。想到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始终被困倦感侵袭的魏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电话另一头的秦镇咽了下口水,继续汇报:“顾支队,我们刚才核对了健身会所的打卡系统,因为当时正处在春节假期,虽然健身会所并不休息,但是并没有硬性要求所有教练都到店上班。当天在店值班和有课的教练除外,这一点已经与会所老板郭珩确认了。”
“李济楚当天也有私教课程安排?”
“是的,打卡记录可以证明。”
“那么当天损坏了二楼暖气管道的人是李济楚或者他带的会员么?”
“不。是教练张麒。”
“情况属实?”
“虽然刚刚对当天在健身会所的教练和老板郭珩进行了证实,不过也调查了健身会所的监控视频……”
秦镇告诉顾刈,原本健身会所的监控视频只保存30天,但是在这期间Hercules健身会所进行监控系统升级,将原有的设备存储改为云端保存。不过,先前的那套存储设备并没有被立刻处理掉,而是保管在健身会所二部的库房当中。
“顾支队,梁辰封已经动身前往二部收取该存储设备调查了,核实情况后会立刻向你汇报。”
挂掉电话后,顾刈陷入了沉思。
正月初六那次暖气管道意外损坏是张麒造成的?并不是李济楚?那么案发期间,暖气管道破裂只是一次意外?与凶手毒杀罗昊渺并没有人任何关系?还是说,身为死者罗昊渺的私人教练张麒……
沿东市儿童福利院坐落在城郊与乡镇的交界地带,四周散布着老旧的筒子楼、平房和零星菜地。虽地处偏僻,却也因此远离市区的喧嚣,生活环境宁静而单纯,对院内孩子们的身心成长颇有助益。
裴禹桥一行人即将抵达。顺宽阔的马路向前望去,盛夏赤红的夕阳下,一片开阔的院落渐次清晰,几栋低矮楼房静立于围墙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大门旁的保安室——红色砖墙衬着圆拱形的屋顶,被特意设计成童话城堡的模样,为整个院子平添了几分属于孩子的生气与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