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城郊破庙的影子拉得老长,风卷着枯草撞在断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上次被困时的呜咽。温辞桉攥着怀里用油布裹紧的“假密档”——是夜影仿照林夫人笔迹伪造的,纸页边缘故意做旧,连墨迹晕染的痕迹都仿得分毫不差,却在最后一页藏了片沾着磷粉的枯叶,夜里遇风就能燃亮,给埋伏的暗卫报信。
“再往前就是破庙了,影阁的人肯定在周围设了眼线。”林霁尘走在他身侧,指尖悄悄碰了碰他攥紧的拳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等会儿交易时,你别靠近,我去递密档,只要看到磷火亮,就立刻往庙后退,夜影会带你走。”
温辞桉摇头,指尖反而攥得更紧:“要去一起去,上次是你护着我,这次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他抬头看向林霁尘,暮色里,对方眼底的担忧像浸了水的墨,却被他硬生生压下,“而且只有我递密档,影阁才会信——他们要的是‘温家后人’的诚意,不是威远侯的面子。”
林霁尘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没拗过他,只是把腰间的短刀塞到他手里:“拿着,刀鞘里藏了迷烟,遇到危险就拔出来,对着人晃一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别回头,我会跟上。”
两人沿着田埂往破庙走,脚下的泥土沾着潮气,每一步都走得极轻。快到庙门时,暗处突然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温编修倒是守时,只带了威远侯一人?”
温辞桉停下脚步,看向声音来源——是个蒙着黑布的黑衣人,手里握着长刀,刀身上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之前截杀张砚的影阁暗探。“密档我带来了,我的人呢?”他故意抬高声音,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急切,“见不到人,密档别想拿。”
黑衣人冷笑一声,侧身让开道路:“温编修进去就知道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密档是假的,或者藏了别的心思,你和威远侯,还有里面的温家旧部,今天都别想走。”
温辞桉跟着黑衣人往里走,林霁尘紧随其后,手按在腰间佩剑上,目光扫过庙内——庙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断裂的木梁斜插在地上,角落里捆着三个温家旧部,嘴里塞着布条,看到温辞桉时,眼里瞬间亮起光,却被黑衣人狠狠踹了一脚,又低下头去。
“密档给我。”为首的黑衣人站在木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温辞桉,手里的长刀对准了被捆的旧部,“别耍花样,不然我先杀一个给你看看。”
温辞桉慢慢掏出油布包,手指悄悄摸到里面的枯叶——只要再往前走两步,靠近风大的地方,磷粉就能被吹亮。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为首黑衣人腰间的玉佩——那是块海棠花玉佩,和母亲绣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是温家旧部独有的信物!
他心里猛地一沉——这不是普通的影阁暗探,是温家旧部里的叛徒!难怪影阁能精准找到旧部的藏身地,难怪敢笃定他会来交易——对方知道他的软肋,知道他绝不会丢下“自己人”。
“怎么不递过来?”黑衣人语气变得阴狠,长刀又往前递了递,“温编修是想看着他们死?”
温辞桉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悄悄把枯叶往油布包外挪了挪,借着抬手递密档的动作,让风卷走了几片沾着磷粉的碎叶。几乎是同时,庙外突然亮起一点幽蓝的光,接着是夜影的哨声——埋伏的暗卫开始行动了!
“动手!”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大喊,手里的长刀直劈向温辞桉,却被林霁尘一剑挡住。庙外瞬间冲进十几个影阁暗探,手里的长刀对着两人砍过来,原本捆着旧部的黑衣人也突然发难,解开绳子,却不是要放旧部,而是举刀要杀他们!
“是叛徒!”被捆的旧部头头突然喊出声,嘴里的布条不知何时被他咬断,“温编修小心,他早就投靠影阁了!”
温辞桉心里一紧,拔出身侧短刀,对着冲过来的叛徒晃了晃——刀鞘里的迷烟瞬间散开,叛徒晃了晃身子,倒在地上。林霁尘趁机拉着他往庙后退,却被为首的黑衣人缠住,佩剑与长刀相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在破庙里格外刺耳。
“想走?没那么容易!”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长刀突然变招,直刺林霁尘胸口——那里正是之前破庙留下的旧伤,林霁尘躲闪不及,被刀划到绷带,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青色便装。
“侯爷!”温辞桉大喊一声,手里的短刀对着黑衣人后背刺过去,却被对方侧身躲开,反而被一脚踹在胸口,摔在地上。怀里的假密档掉出来,被风吹开,露出里面空白的纸页——影阁的人瞬间明白被骗了,砍过来的刀更狠了。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喊杀声,夜影带着暗卫冲了进来,手里的长枪对着影阁暗探刺过去。被捆的温家旧部也趁机反抗,夺过身边黑衣人的刀,对着叛徒砍过去——破庙里瞬间乱作一团,刀光剑影里,血腥味混着迷烟的气息,呛得人睁不开眼。
林霁尘捂着流血的胸口,却还是死死缠住为首的黑衣人,不让他靠近温辞桉。温辞桉爬起来,捡起地上的长刀,对着冲过来的暗卫砍过去——他没学过武,动作笨拙,却还是凭着一股狠劲,逼退了两个暗卫。
“撤!”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大喊一声,转身就想往庙外跑,却被夜影甩出的短刀划伤了腿,跪倒在地上。林霁尘趁机上前,佩剑抵住他的喉咙:“说!是谁让你们来的?瑞王还是柳渊?影阁下一步要做什么?”
黑衣人却突然笑了,从袖中摸出个黑色的小球,往地上一摔——瞬间冒出浓浓的黑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等烟散了,地上只剩下一滩血,黑衣人已经咬碎了嘴里的毒囊,死了。
温辞桉扶着林霁尘,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满是后怕。夜影走到两人身边,手里拿着块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令牌——上面刻着个“瑞”字,是瑞王府的令牌。“是瑞王的人。”夜影声音凝重,“看来瑞王已经开始急了,连王府令牌都敢给影阁用。”
林霁尘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却还是强撑着说:“先带旧部离开这里,瑞王的人肯定还会再来。”他看向温辞桉,眼神里带着点歉意,“刚才没护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温辞桉摇头,伸手替他按住流血的伤口,指尖都被染红了:“是我该说对不起,要不是我坚持来交易,你也不会受伤。”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是一起的,谈不上谁护着谁。”
夜影带着温家旧部往庙外走,温辞桉扶着林霁尘跟在后面。刚走出破庙,就看到远处传来火光——是瑞王派来的援兵,正往这边赶。“快走!”夜影加快脚步,带着众人往林府的密道方向跑。
一路上,林霁尘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脸色越来越苍白,却还是死死攥着温辞桉的手,不肯松开。温辞桉扶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知道,这次交易看似救出了旧部,却也暴露了他们的底牌,瑞王和柳渊接下来肯定会用更狠的手段,而林霁尘的伤,无疑让他们的处境更难了。
好不容易赶到林府密道入口,夜影先带着旧部进去,温辞桉扶着林霁尘跟在后面。刚走进密道,林霁尘突然踉跄了一下,靠在墙上,胸口的血已经染透了便装。“你先……先进去,我歇会儿……”他声音虚弱,却还是想推开温辞桉。
温辞桉却死死扶住他,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许歇,我们一起进去,一起找大夫治伤。”他擦了擦眼泪,语气变得坚定,“你答应过我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跟上,不能说话不算数。”
林霁尘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软了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任由温辞桉扶着他往密道深处走。密道里的风带着潮气,吹在脸上,却让两人都觉得莫名的安心——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还能一起往前走。
而此刻的破庙外,瑞王派来的援兵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脸色阴沉。为首的将领捡起地上的“瑞”字令牌,咬牙道:“给我查!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林霁尘和温辞桉!殿下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火把的光映在将领脸上,带着狠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