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是除夕,检校组的也懈怠,就派两个人守着。
“杨宪应该是认为,我们都跑了。”沈书道。
他们藏身的地方不仅在城外,离应天府城有一段距离,且荒僻。既然检校组本来就是偷奸耍滑做这等告密者,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年不过,去蹲守屁都没查出来的郎中官?就算杨宪有这心,他的手下未必跟他一条心。他自己,当然是不可能亲自上阵守株待兔的。
“嗯,他要是在菜里下毒,我们都完了。”周戌五道,“这都是他们拿不下的,厨房空了一大半,米缸都直接搬走了。”
“杨宪、丁光眼,我记住他们两个了。”沈书平静地说。
“这些小人的姓名,不配让人记着。”舒原撕一块年糕给沈书。
沈书吃了最后一块,有点噎着,就着纪逐鸢的水囊喝了点水。纪逐鸢带人到附近饮马。
李维昌一声吆喝:“上车,上车了,把东西都带齐,准备启程了。哎老人家,您悠着点儿,要不是我腿瘸,该我背您。齐三儿,来背一下老人家。”
沈书听得嘴角抽搐。
李维昌招来他一个长得粗壮的手下,把黄老九背上车,另一名手下一步跨上辕条,双手接住黄老九的手臂,搀老人入内。坐车的陆陆续续进去。
“王大哥,你同我换换,我屁股坐麻了。”沈书让王巍清去坐车,他打算骑一程。
“我屁股也麻了,谁跟我换一下。”高荣珪抱着蔡柔,蔡柔两条细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一脸警惕,要是换康里布达抱她,她总是乖巧而依恋地靠在康里布达肩上。
“没人跟你换。”康里布达汲水回来,蔡柔马上伸手要抱。
康里布达却没把妹妹接过来,只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低声安慰几句。蔡柔只得让高荣珪抱上车去,康里布达钻进马车里看蔡瓒,那小孩身上缠满了锦缎,裹着高荣珪一件干净的袍子。高荣珪把小孩叫醒,小声威胁:“要尿尿就出声,弄脏老子的衣服,老子揍死你。”
蔡柔用力推了一下高荣珪。
康里布达勾了一下蔡柔的小指,兄妹俩的眼珠如出一辙,都是漂亮的棕色,蔡柔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小辫儿,上嘴唇翘着,身上的小衣服是过年做的,缎面的小袄,在幽暗的马车里,她傲然得如同一粒流落在戈壁乱石之中的珍珠。
“老高,你态度好点,不要吓孩子。”
康里布达看向高荣珪时,他嘴角翘了起来,听完他说话,高荣珪不满地哼了一声:“谁让你不跟我换?”
“那你出去?”
康里布达真叫高荣珪到外面骑马,他却又不干了,把蔡瓒抱在怀里,慢悠悠地说:“你去,你去,我带孩子,只要你们敢放心,我带——有何不可?”
康里布达气得笑了起来,食指在高荣珪脑门上弹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旁人,大家都闭了眼打算抓紧时间睡觉。
高荣珪几乎立刻便会意,紧张地舔了一下唇,在康里布达低头靠近时气息急促地吻他。
康里布达很快出去了。
高荣珪幽幽叹了口气,无奈至极地朝下瞥一眼。
蔡瓒睡得正香,蔡柔则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抓着高荣珪的袍襟,同时眼睛仇恨地瞪他。
高荣珪垂着眼,突然把手指按在鼻子上,龇牙咧嘴冲蔡柔做了个鬼脸。
蔡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沈书坐在马上,朝路过的行人点头致意,问了一下前方的情况。乍然听见车里有孩子哭,沈书看了一眼康里布达。
“启程吧。”康里布达头也不回,打马到前面去找纪逐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