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笑了起来:“他要是能忍得住,就会知道,对张士诚善加利用,但不要让张士诚灭了杨完者。如此二人可以互相挟制,两虎相斗,他只要端坐着,不时抛出一块肉骨头即可。”
“看来我们要想办法让他坐不住。”现在纪逐鸢听懂了。
“这群人也真怪,大前年张士诚引兵杭州,达识帖睦迩觉得打不过,弃城而走,传令给杨通贯。那会儿他还没有得朝廷赐名,当年余阙任淮东都元帅,力阻朝廷用苗军,还让余阙监视杨通贯。现在两淮、江浙造反的多,压不住,管他什么军都拿来用,大元果真气数将尽了。便是能收拾住眼下的乱局,朝廷养出来的这些义兵元帅,怎么收拾得住?”沈书想的是,先把园子里的地打点出来,那时就快到三月了,无论朝廷,还是造反的各支军队,都会有所动作。
现在的杭州,是看应天怎么动,朱元璋直接对上的不只有张士诚,还有徐寿辉。张士诚没有降元的话,去年朱元璋对周军用兵几乎大获全胜,一定会乘胜追击。但张士诚降元了,便有了靠山,朱元璋会怎么动,暂时看不出来。
“明天哥哥陪你挖水渠去。”纪逐鸢道。
“这么想干活?”沈书倒没那么想自己挖地,在应天没少干农活,每次都是一身泥一手泡。
“一天就一次,劲儿使不完,能怎么办?”纪逐鸢摇头叹气。
沈书:“……”
“要不然一天两次,我就不下地了,让周戌五上外头请人去。”纪逐鸢扬起脸说。
“其实你去挖地也挺好,晚上回来倒床就睡,我也乐得清闲。”要不是沈书耳壳发红,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沈书不习惯大白天跟纪逐鸢坐在这讨论床笫之事,只觉得十分尴尬。
纪逐鸢按着凳子,挪得离沈书更近,压低嗓音说:“你信不信,就是挖一天的地,哥哥也能让你下不来床。”
沈书皮笑肉不笑地一个字一个字说:“拭、目、以、待。”
话是这么说,人不能不请,哪怕纪逐鸢再有力气,他也就一个人。
沈书不想让晏归符劳累,康里布达的弟弟妹妹要人带。王巍清横竖住在后面田舍里,出门就能挖地,可以算他一个。周戌五拿着钱,到城里招了两天人,带上来的农户挨个拜过沈书,就各自选了地方住,至于圈地,谁种多少,沈书就不过问了,都让周戌五去打点。
天气还不大热,沈书叫人收拾了一车穿的用的,黄老九住在朱府里,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叫人回来说一声,好雇轿子或者船到朱府去接。
舒原则依约搬回来住。
起先沈书也是要下地的,纪逐鸢非不让。
于是地头上的农户,无论男女,见了沈书就打趣。
“东家是读书人,怎么能扛锄头?还是让俺们自己来,坏了东家写字的手,您那大哥发起火来,大家伙儿日子可没法过。”
沈书蹲在田坎上,纪逐鸢离得远,戴了顶斗笠顶着烈日,赤着一双肌肉结实的手臂,不断挥动锄头。
沈书看纪逐鸢时,他便像有所察觉,两人互相看一眼。
顿时便有农妇在旁边笑出声。
沈书低下头,嘴角也不觉带了笑意。
“少爷去树荫底下凉着。”
“不怎么晒。”沈书随口道。
“东家挡着咱们要挖的道儿啦。”有人叫道。
众人一阵爆笑。
沈书不住发窘,起来抓了一下耳朵,也没去树荫底下,朝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农户们摆了一下手。
“我去找我哥。”沈书说的是另外一个哥,佃户们却会错意,又有人在大声笑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