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花颤声回答:“我们只有三个人,两个,死了。另一位大人,有十个人,同我们不是一起的,跟踪时我们发现还有人尾随他。但我不认识。”
白霜走过来,朝却花问:“其余人等也是胡人?你们是什么人?”
“夜里碰上他们都蒙着面,白天没有近距离见过。我试过接近他们,对方很谨慎,都、都避开了。”
高荣珪久久地看了一眼白霜,怀疑另一伙人是暗门的人。
白霜没发觉高荣珪异样,进去叫自己的手下出来。
高荣珪看着白霜进了屋,紧抓住却花的衣襟,几乎贴到他的脸上,压低嗓音问:“那十个人是暗门的人吗?”
“什么暗门?”却花问。
高荣珪看他不像说谎,入内取腰刀,他背了一把弓,另取一副袖箭揣上。要是寻常人,高荣珪不惧肉搏,但若是暗门的人,远距离偷袭得手的机会更大。
“未必有危险。”出门时白霜安慰地拍了一下高荣珪的肩。
直至牵出马来,高荣珪也没再说话。
白霜的一个手下押着却花,绑了手,用一袭斗篷裹着,头上也戴了帷帽。胡人的装束稀奇古怪,要是在江南,这么穿立刻就会被人察觉不对。但在庆阳府没关系。
“不要乱说话,也不要逃跑。我这手下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知道?”白霜拍了拍却花的脸,这次没有用力。
却花知道捅了马蜂窝,只得认栽,上马后他的身后坐着白霜的手下,他要是有出格的举动,必然会被当场格杀。
高荣珪心急如焚,不能表现出来,只给了白霜一个眼色。
白霜让与胡人同骑的手下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谢了小哥。”康里布达打着哈欠,眼角略微渗出些许泪来,显得十分困顿。他提起手中的纸袋,一语双关,顺便感谢伙计昨夜给他带路。康里布达在店里买了不少面饼、肉干,两皮袋马奶,一囊烈酒。
清晨康里布达第一次醒来时,天还没亮,他腰酸得不行,起来洗了个澡接着睡。再醒来时辰便晚了,康里布达估摸着高荣珪应该等得有点急了,已经不是吃早饭的时候,索性全买的是赶路的干粮。
离开客店后不久,康里布达便发现了有人跟踪,顿时觉得不胜其烦。上午街面上人很多,康里布达混在人群中,试图甩开跟踪,他身后的尾巴却坚持不懈,毫无退却的意思。
康里布达看见前方有一座扎满彩绸的牌楼,再一看两旁都有姑娘倚在檐下说话,乳白色的洗面水泻在楼前的沟渠中,懒于梳妆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外送客。车马上挂的彩铃响成一片,小厮搬出杌子,扶自家主人上车。有些客人带了轻纱覆面的美人出来,先将美人送上车,自己洋洋得意坐上高头大马,执鞭为车中的女子开道。
“哎,这位……”一身暗红金边裙的胖妇人拦下康里布达,看他穿着辨不出是何身份,心中不禁感叹好漂亮的胡人。妇人拿着绵软的嗓音,倏然间满脸堆起笑,手掌倒扣,心不在焉地瞥一眼远处,看见几个探头探脑的人影,便即会意,“大人里面请。”
康里布达随胖妇人入内,顿时香风拂面,空气中残存着昨夜冷酒的味道。
“这边。”妇人手中一把骨扇轻轻打开竹帘。
“啊呀!”端着面盆的婢女险些撞在康里布达的身上,姑娘倒吸一口气,连忙低头避在一旁。
“妈妈,怎么一回事?这什么时辰?您要是叫我白天晚上都给您做牛做马地揽生意,我可要叫魏总管为我赎身不干了。”正在说话的女人,显然刚刚起床,红纱挽在臂中,两道英气的长眉紧皱,雪白的脖颈与肩膀上犹有几枚牙印,她丝毫不在意让人看见她赤|裸的双足,珍珠鞋脱在一边,光脚踩在木板上,转过头来时,女子的话音一顿,视线上下打量康里布达。
“阮娘,这小公子招惹了麻烦,让他藏一会,不耽误你的事,你睡你的。”胖妇人说完出去了。
窗外绿影扶疏,阮娘把脚上的指甲一个接一个仔细包好,慵懒地问陌生的胡人:“长这么漂亮,哪一族的?”
康里布达盘膝坐在席上,不答反问:“有水吗?”
“缸子里有茶,自己舀去。”阮娘眼睛一错不错地看康里布达的背影,轻笑一声,“不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康里布达揭开瓷缸盖子,闻了闻,面不改色地先冲洗杯子,接着喝了两杯茶。
“给了妈妈多少钱?”阮娘问。
“十两。”
阮娘正要说话,当即反应过来,是十两黄金,白银还买不通楼里视财如命的胖妈妈。
康里布达想了想,第一次拿正眼看阮娘,阮娘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
“姑娘睡你的,我呆一会就走。”康里布达正襟危坐,丝毫没有为美色所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