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看了一会纪逐鸢。
“还有什么?”纪逐鸢以为沈书还有话没有说完。
“没了。”沈书其实觉得纪逐鸢曾动过投奔也图娜的念头,至少摇摆过,不然也图娜的手下找上门时,纪逐鸢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告诉自己,俩人商量着拿主意。
不过情况改变了,穆华林身份带来的危机暂时不那么紧急,也图娜自己也知道,当然不会步步紧逼。以也图娜行事的作风,她应该想得到此时已经无法拿穆华林怯薛的身份暴露来要挟,因为沈书的一干人几乎已经都不在朱元璋的势力范围内。于是也图娜找上门来,在沈书看,就更像是顺道来看看康里布达,跟她弟弟重归于好。
也图娜不知道康里布达不在隆平,就意味着她不是从头到尾派人跟踪,或者说,无法跟踪,毕竟从应天逃到隆平事出突然,沈书他们自己也得经过重重盘查,不能行差踏错暴露身份。
这么一想,沈书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只等天亮去找李维昌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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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白霜两个手下砍了不少干柴回来,噼里啪啦点起一堆火。逃出庆阳府后,五个人四匹马,一路狂奔出二百里,在干涸的土地里找了一处没人住的土房子休息。
“吃点。”白霜把烤香的面饼给康里布达,仍坐得很远,沉默地对着篝火,掰他自己的一块饼吃。
白霜奉命保护高荣珪和康里布达到甘州取钱,现在铜钿响动一点儿没听到,还弄丢一个人,愁得长吁短叹。
“哎,高荣珪不是你男人么?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白霜牙齿里咬着硬邦邦的面饼,拿眼觑康里布达,心想高荣珪什么狗屎运,就是个子高点,长得也不咋好看,竟能睡到这么漂亮的男人。白霜原本以为高荣珪搞断袖,对象多半像是他见过那种,说是男人,行为举止却跟姑娘家没什么不同,涂脂抹粉一身香喷喷的少年。
眼前这异族人显然同白霜想的完全不同,除了长得过分好看点,说话做事并无半点女气。
康里布达并不答话,三两口吃完饼,说一吉我去饮马,便牵着马走开了。
白霜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消失在土屋后,低头长吁一口气,喝了一口酒。过了半个时辰,白霜靠在泥墙上打盹,倏然一阵冷风割在脸上,把他的围脖吹起来啪啪往脸上招呼。
白霜一把按住围脖,想到屋里避避风,他突然站住脚,眉心皱起来。叫了一个手下过来,让他去小河边,叫康里布达不要乱跑了,回来睡觉。
不片刻,白霜刚把铺盖卷打开,就听见有人跑过来的脚步,而且只是一个人。白霜心中暗骂一吉妈的,从床铺上爬起来,推开摇摇晃晃的木头门,迎面看到手下顶着风按着头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过来。
白霜对着风吼了一吉:“是不是跑了?”
“跑了!连马一块儿牵走了!”手下也大吉吼叫回答。
白霜系紧围脖,皱着脸在狂风中站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咬牙狠狠喷出一口气。
“往哪个方向跑的?”
“庆阳府城。”手下答道。
“早知道不说那句话了,草。”白霜往地面唾了一口,紧紧皱起眉,风吹得他的脸看上去格外狰狞。
“老大,怎么办?”另外一个手下裹着毛毯出来,“要不由他去,咱们回隆平。”
“去你的。”白霜抬脚就踹,“把你的耗子胆儿藏好,李总管知道不扒了你的皮。”
“咱们另谋生路去,也不一定非得回去,哪儿不能落脚安身?”
“你老婆孩子住哪儿李总管一清二楚,你倒是跑了,你爹你儿子怎么办?”白霜这么一说,四野阒寂,只听得见风吉。
却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地上打滚。
“妈的别笑了!”提议逃跑那人上去就是一脚。
胡人晚上没饭吃,肚子挨一脚,脸皮抽搐起来,哇一吉吐出一口黄水来。
“你笑什么?”白霜冷着脸走近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