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爷强迫自己去看书,但记不住又看女儿。在家,她是锦绣衣裳。在这,厚墩墩粗布棉袄。但容光焕发,落落大方。和乖宝女婿站在一起,再没有夫妻们初时担心的不般配。
大手笔!
安三爷赞叹不已。
当天,全村的人都来了。
第二天,全村的人都来了。
第三天,四喜姑娘把送东西来道谢的人挑出来,帮忙做馒头蒸米饭。太上皇很满意,有三分之二的人拿着他们珍藏准备过冬的地瓜等当谢礼。
礼是轻的,谢意是重的。
余下三分之一,是穷的好地瓜也没有几块的人。这个冬天怎么过?过一天是一天。
还有一个与众不同,那与六老憨争执过的黑袄子青年,名叫黑根,这一天下了山,走了一天的路,重又上山,来到一处山寨。
半旧的大厅里,黑根说的口沫纷飞:“不知哪的败家子孙,天天散白馒头,老人每天给一碗肉汤,孩子每天半碗。别的人吃食管够。三天里又有一顿是大肉。这钱与其喂给他们,不如弄来哥几个好好过个年。”
为首的大汉呸他一大口:“你说的只怕是傻子,就是官府也没有这么好!”
黑根急了:“大哥不信大哥去看,比开春咱们劫的那富商还要有钱。屋子里成天烧着炭火,却又守规则的好,说山上本来就没几株树,没有轻易砍一棵。这是大善人。横竖他要行善,不劫他们,他们也过意不去。”
围在这里的大汉嘿嘿笑了几声。
为首的大汉吆喝人:“兄弟去几个,这鸟天气,路上一个人也不走,咱们已经没酒喝了。这事要真,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他们回到村里,已是两天后。见大院门外挤的不透风,出来的人肩膀上扛袋粮食,欢喜的嘴能咧到耳朵上。
黑根凑上来:“兄弟,这一家又怎么了?”
“发过冬的东西,按人给,每家能有一大袋子米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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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赈灾不会问以前有无劣迹这件,太上皇一行也不会问。如有不豫,下章分解哈。,!
了汤水,道了谢,和太上皇攀谈起来。
“早年走过关外贩东西,见过几分人情,老了走不动了,认字的先生说叶落归根,我懂不了多少,这祖业虽不多,得守着就是这样。”
“走关外都行,就没想过把这田里增几分出息?”
六老憨摇头:“您老一定是让人哄来,您不知道,这地太贫了,风雨调和的年头,不过混个勉强饱。但哪能年年都是好风雨。您到晚饭时看一看,一半的屋子不冒烟,不做饭呐。有的人讨饭去了,说起来丢祖宗的人。往扬州苏州讨饭比在这里种地挣的都多。讨饭的,往往是那戏文上说的衣锦还乡。您知道我们这里穷成什么样了吧。”
种地的不如讨饭的?士农工商在太上皇心头一掠而过,太上皇浑身麻酥酥、闹哄哄……说不好的感觉上来,他知道自己来对了。
暗叹着,难怪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九五之尊身居高位,自以为掌握天下,其实没治理好的地方太多太多。
可疑的暗红羞涨的到了他的面颊上,不注意看,还以为是暖火烘出来的红晕。
说话声也赔礼似的低声下气:“老人家,这村里原先有多少人,现在有多少人?”
六老憨正要说,太上皇又打断他:“慢些说,让我家孩子们也听听,孩子们大了,需要懂点世事。”
他出门去,亲自把太子萧乾、齐王世子萧晗、萧烨萧炫叫进来。镇南王见到,把尹君悦叫进去。柳云若、董习、谢长林跟上。
姑太太拘着孩子们在屋里暖和,袁征出来撒尿看到,这莫不是开会?黑加福等也进了来。
左边一排,青年和少年们精神饱满。右边一排,孩子们昂首挺胸。太上皇怕六老憨不敢说,把他安慰几句。
六老憨走过关外,见过大家里的教导子弟做派,认为受重视,反倒更端得起来,说话时表情也有了生动,生怕说的不爱听。
“本朝以前,就有这村子,据我爷爷说祖上传下来的话,一千人也有啊。后来经过几回大灾,地里收成一年比一年不好,有能耐的搬走了,没能耐的讨饭去了,剩下在这里的,老的老,小的小,没本事走的没本事。还有一些就只能骗人了,说我们这里地好,山头好,价儿低,骗路远的人来买。骗人的还不可恨,可恨的还有一种……”他停了停,看得出来有些话咽回去。
初次交谈,防备没有不对,太上皇等人也没有追问这句。等六老憨又把村子里现住的人介绍过,太子徐徐问了问。
“老丈,按您的话,数代以前,这里还是吃的饱?”
六老憨点点头。
“后来一年不如一年,没找过缘由?”
六老憨对院子里看去,大家跟着他看去,那里有一株树,树根有一半裸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