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川慢慢从美人靠上起来,将书放回了书架,拢了拢裙子,面上才慢慢弥上了担忧的神情,坐到了萧妃床边的绣墩上,拿出一块帕子,掩着眼角。
“九王妃、和悦郡主,里面请,萧妃娘娘正在养病。”刚才传令的太监恭敬地将客人引到了寝殿,身体弯得像一只虾,想也被从天而降的这娘俩给吓了一跳。
“盈姐姐,你身体如何?我和朝阳听说你病了,进宫来看看你。”不等殿里的人相迎,九王妃已经走到床前,握住了萧妃的手,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嘘寒问暖起来。
“和悦给萧妃娘娘请安,给七公主请安!”何朝阳乖巧地顺着母亲的指引给面前两位微微福了个身子,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何明川端坐在绣墩上一动不动,似乎对一向与他为难的何朝阳很有隔阂。
“柔妹妹,难得你还记得我!我这辈子……无宠无爱,蔓清宫早就成了冷宫了。咳咳——”萧妃艰难地从床上仰起了半个身子,苍白的脸色,眼里全是感激。
“这些年,是我……疏远了你!是我的错……朝阳这孩子对七公主有些误会,希望七公主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朝阳的任性。”九王妃抓着萧妃的手,惭愧地说,还流下了几滴眼泪。
“七公主……是朝阳迷了心智,对你做出种种……让你误会的事,我绝没有想害你的心,只是我嘴快……你能、能原谅我吗?”何朝阳接着九王妃的戏往下唱。
“来人,上茶!蔓清宫再穷酸,怎么客人来连杯茶都不上!”何明川的女声略微有些气性,骂着下人,不理低声下气前来歉的九王妃母女俩。
“川儿!咳咳——你这是待客之吗?你要……咳咳……气死我!”萧妃支着病体,当着九王妃的面教训起“女儿”,她面带歉疚地朝九王妃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柔妹妹,川儿这些年被我宠坏了,我一直身体不好,也没多余的心思管教他,他便成了无法无天的小祖宗,以后可……怎么嫁人?”
“年轻嘛,无所畏惧,咱们年轻的时候也……”九王妃说到一半,身后的何朝阳就拽了拽她的衣服,让她不要再说废话,直奔主题。
正想说的时候,太监领着宫女们给客人上茶。
“母妃,您别气了,我错了!”看“女儿”坐着不动,萧妃挣扎一下,想从床上起来招待客人,却因“体力不支”怎么也起不来,何明川见状,将母亲扶住躺下,亲自招待起了贵客。
“九王妃,和悦郡主,多有怠慢,请用茶!”七公主将九王妃让到了主座,与何朝阳一起坐在客坐上,算是给彼此下了一个台阶。
何朝阳看了心中大喜,连忙朝母亲使眼色示意。
“七公主,明日授猎大会,柳丞相家的女儿初嫁不能参加,石侍郎的女儿脚崴了,其他几位公主都和朝阳不熟悉,你看,你能不能受累,陪朝阳去参加一下?朝阳去年因为出疹子没能参加授猎大会,遗憾了一年呢……”九王妃朝何明川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不用担心你母妃,明日我再进宫陪盈姐姐一天就是了。”九王妃又加了一句,似乎很怕女儿因为没有伴而失望。
“可是,内务府给我做的骑装……还没做好……”何朝阳状似为难,他在宫里一向不受宠,内务府逢高踩低,拖着蔓清宫的用度也是常有的事。
“那有什么?我与七公主身量相当,我可以把我新做的骑装赠与七公主,就当之前在武安侯府对公主出主不逊的赔罪。”和悦郡主诚恳地说。
“那……”何明川为难地看了一眼萧妃,面上显出心动。
他本身的人设便是爱玩爱闹,因为母亲生病参加不能授猎大会已经很遗憾了,这回和悦郡主雪中送炭,他明显是感激的。
“去吧,川儿,注意安全。”萧妃宠溺地笑了笑,如同天下每一个宠女儿的母亲一样。
九王妃母女眼见目的达到,连茶都没喝,就匆匆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何明川就收到了和悦郡主送来的骑装。
“川儿,白天桦……”萧妃早已没了人前的虚弱,她转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把苹果抛向空中,“刷刷”几下,一个削好皮的苹果就直冲着何明川飞过去。
“他一定会赶来的。他知自己是最重要的一环,缺了他,戏就不演不下去了。”何明川伸手抓住苹果,咬下一大块来。
哼,他赶不来,媳妇就飞了!
“啊嚏——”正骑着追风日夜兼程从边关赶回来的白天桦莫名地打了一个喷嚏。
看样子,媳妇正在嫌弃他慢呢。
他刚到边关,飞鹰就送来何明川的一封信,让他配合着演一出戏,让他于授猎大会前到京城布置好。
被媳妇催让他很是不耐烦。
与胡人头领交战时,这种不耐烦爆发成了嗜血,战神的长枪如地狱之龙,一枪挑了复满,只给他留了一口气,连同他交待的证据一起随后让亲信押送回京城。
而他自己则与孙易出两人先回来。
“准时到,媳妇!”白天桦让飞鹰带回了自己的回信。
仿佛能够看到何明川纤长的手指捏着这张纸条,嘴角弯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