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临时更换诈死计划,手忙脚乱中,她无意间多看一眼驾驶座上脸色青白僵硬的男尸,当时便惊得浑身冰冷。
冷静下来想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刚回宁州那天,我和朱璇把他打了一顿,然后你把他带走了……那之后他居然再也没有回来骚扰过朱璇,我们还以为他被朱璇打怕了。”
安辛仍然没说话。
“你辞职是因为这件事吗?”
“我第一次见到朱璇的时候她才十四岁,”安辛看着身旁路过的高中生,想起往事:“孤苦伶仃的小丫头,被她的资助人包养,给荣华富贵迷了眼睛,后来那个畜生莫名其妙失踪了,我查案查到她身上……她断了经济来源,像只迷路的羔羊。”
“我资助她上到高中,当然是匿名的,她应该到现在都不知道。”安辛苦笑:“小容,等你做多几年警察,发现坏人怎么都抓不完的时候,也会很想做点公益的。”
“我本来打算一直资助她读到大学毕业的,成绩差点就差点,大专总能念一个吧?结果她高一都没念完就辍学了,又换了住处,听说是又交了个男朋友,同居去了,我就没再管这件事情。”
接下来的故事容昭已经从朱璇嘴里听过了。
“没想到那之后又过了两年,我有次路过春眠路那边的红灯区,看到她站在路边拉客。那天蛮冷的,她还穿短裙露大腿……她肯定是不记得我了,不然肯定扭头就跑啊,哪能拉着个警察说五十一次,两百包夜?”
“小容,我能把逼她卖|淫的王蒙蒙抓起来,但我还是救不了她。”安辛眼角有泪光闪烁:“她这辈子都给这俩人渣毁了。”
“人一辈子很长的,谁知道朱璇将来会怎样。”容昭搜肠刮肚找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当警察一点用都没有。”
“这就有点绝对了吧!”容昭惊道:“我觉得我还挺有用的。”
“这句话是当时王蒙蒙跟我说的,”安辛说:“他知道我拿他没办法,最多关个十几天,出来照样继续纠缠朱璇。”
“她的生活才刚有点起色啊,早晚要再被他拖回那个地狱里面去。”安辛回忆到了最痛苦的部分,手脚一片冰凉:“你别笑,王蒙蒙当时在车里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只要活着,就永远不会放过朱璇。”
“而我将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那天我直接把车开到郊外,然后用车里的安全带把他勒死了。”安辛的语气平淡无奇:“我曾经亲手抓了那么多杀人犯,直到有一天我自己也杀了人……可是我居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只觉得他死得真好,早该这样了。”
“只是王蒙蒙吗?”容昭眼神洞彻:“你有没有偷偷做别的坏事没告诉我?”
安辛想到阮长风,心头一跳,却下意识说:“没了。”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容昭却说起另一件事情:“张承嗣从看守所出来那天,他车里的炸弹是谁放的?”
安辛平静地说:“是我放的,我不能看着他逍遥法外。”
“结果误杀了他妻子。”
“他老婆与恶人纠缠不清,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安辛试图说服自己,咬牙道。
“我不也和恶人纠缠不清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容昭叹说:“看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和她怎么可能一样。”安辛紧紧皱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我没资格当警察,之所以拖到今天才辞职,是想亲自给池明云报仇。”
安辛把两只手平平地举到容昭面前:“现在就逮捕我吧,容队。”
容昭凝视着曾经短暂相爱过的恋人,发现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我做不到。”容昭真诚地说:“我才发现我也是个双标狗。”
“你必须把我抓起来,”安辛悲伤地说:“杀人之后,程序正义这几个字在我的字典里已经不存在了,我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不把我抓起来,我以后还会继续杀人的,我会对每个不符合我的道德准则的人施加私刑……小容,我知道我的个人判断不能替代法律,但我真的控制不住。”
“魏央说服我了,这个城市需要□□的存在……永远会有太阳找不到的阴影,”安辛哽咽道:“在法律和警察无能为力的地方,只能私刑才能维持秩序。”
“魏央胡说八道你也信啊,”容昭突然很用力地拥抱了他,声音微颤:“你都走丢这么远了,怎么都不喊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