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聂铮并未开口说话,只能听到杯盏与玉碟轻微触碰时发出的清响,带着一丝不紧不慢的慵懒与悠然。
孙嬷嬷道:“您一早便知庄嫔娘娘视苏夫人为血仇,仍执意要与宁将军交好,如今还突然向陛下求娶清平郡主,事先从未知会过一声,娘娘似乎生气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她哪日不生气?”
聂铮不以为意地冷笑:“我已经忍了二十几年,她仍嫌不够,如今竟将主意打到符行衣的身上。儿媳尚未过门,她就想在人面前摆谱耍威风,等成婚之后,她怕不是要上天了!”
孙嬷嬷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娘毕竟是您的生母,如今为了您的婚事卧病在床,不肯吃喝、也不肯服药,这身子迟早会垮掉的。信使还在大堂候着,王爷要如何回复?”
聂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依旧是平静淡漠的语调:“让信使回去转告她,若想让我比她死得更早,白发人送黑发人,便尽管作践自己。”
又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明日我会入宫探望她。”
门骤然被打开,孙嬷嬷警惕地立即看去,见符行衣进来了,便识趣地自行告退。
聂铮面色沉郁,两道长眉微微蹙起,血色浅淡的薄唇紧抿,一看见她便舒展了眉头。
“几时来的?”
“婚退了吧。”
两人同时开口。
“你……”
聂铮浑身僵直地昂首,死死地盯着那张笑意吟吟的小脸。
沉默许久,他才眯起了漂亮的丹凤眼:“再敢说一遍。”
符行衣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轻快地道:
“我说,婚事算了吧,对你我都好。”
婚事算了?对他们都好?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聂铮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遭。
后日便要成亲,他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
处理公务时神思莫名其妙地飘到别处,然后不着痕迹地轻笑,再突然意识到不该如此,逼迫自己整肃心境,唇角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偶尔勾起。
像个情窦初开、思春懵懂的傻小子。
她皮肤白皙胜雪,穿红色必定很美。
洞房的时候,做得太好要被她误会,做得太差又担心她嫌弃,更怕她像上次在飘零岛时那样痛得浑身痉挛。
婚后她还能像从前一般喜欢自己,不会得到了之后便弃之不顾吗?
愈想愈笑不出,更深觉自己愚蠢。
她太自由了,如同一缕触摸不到更抓不住的风。
没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地占据她的心扉。
哪怕直到现在,他亦不敢断言符行衣真的爱他,甚至总认定她随时会走。
但是他想要符行衣只看着自己,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人,永远不能离开。
他私心想着,总要找些由头拉扯住那丫头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