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本意是为聂铮着想,可是如此自作主张,剥夺他的知情权,这样真的好吗?
昔日肖大学士之死,让他们险些彻底分道扬镳。
只因聂铮打着“为你好”的名头而隐瞒自己,如今换位思考,自己岂能做出这样的事?
正值此时,丸子进来道:
“主子,庄嫔娘娘派人来传话,她在奉天寺等您,好像有话要说。”
符行衣扯了扯嘴角:“我正要找她,人家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奉天寺内新供了许多牌位,前来参拜的人却比以往少得多。
径直来到大雄宝殿的正前方,符行衣微微昂首,观摩巨大的金佛塑像,然后看向蒲团上跪坐着的女人。
“长公主殿下,直接或间接死在你手下的人,只怕能组成一个小国家了。”
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符行衣笑眯眯地道:“如此还要拜佛,你不觉得害臊吗?”
庄嫔跪坐在佛像前,膝上摆着一把古琴,柔软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弦。
轻快活泼的小调自指尖流泻而出,能听出乐师的心情似乎不错。
“这个称呼,很好。”
“那我就开门见山——”
符行衣道:“你利用李绍煜和贺兰图,想要抢走我手上的密信。如今那封信被我看完了,也烧掉了,你不用再担心此事会被旁人发现。”
庄嫔身形微顿,长眉挑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这孩子倒不笨。”
“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符行衣的笑容有些憨,看不出隐藏的真正情绪,“我哪有长公主殿下这般聪明绝顶呢?”
“我究竟是聪明或愚蠢,几时由得着一介黄毛丫头评判?”
庄嫔停下了抚琴的手,掌心搭在琴面上,不冷不热地嗤道:“我自入这东齐皇宫的第一日起,半生筹谋,只为亲手杀死血仇,从未有过半分悔意,倒是你——可曾恨我?”
符行衣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好奇地“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
庄嫔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寡淡无比:
“你所倾心之人,是我一手培养出的夺权兵器,自幼被我虐待□□,百般折磨身心,只为替我杀人。莫非你不心疼他,不因此恨我入骨?”
符行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的是这个啊……”
她和聂铮如今的关系十分微妙。
不再是夫妻,少许暧昧中夹杂着许多疏离,聂铮斤斤计较于她不肯当皇后的事,如同在心头埋下了一根尖锐的刺,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时常阴阳怪气。
二人之间的“战争”冷热交替,见面后少不了针锋相对,鲜有能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
更多时候,是端着“你简直不可理喻”的架子,视彼此为平生大敌,总闹个不欢而散。
终究是有感情在的,只是中间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云雾,十分尴尬。
君臣之别犹如天堑。
不顾庄嫔略显诧异的神色,符行衣平静地回答:“若非你对聂铮那样心狠手辣,他不会成为一个有责任肯担当的男人,我享受着你训练出的杀人兵器的偏爱,又有什么资格恨你?”
又顿了顿,轻笑道:“其实我倒还真欣赏你的魄力。有些时候,女人狠毒一些没什么不好,被强行掳到敌国的后宫,本就无依无靠,若再温柔乖巧,那只能沦为薄命的红颜了。”
庄嫔神色微动,沉默片刻,冷笑道:“狼女那笨脑袋,竟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到底是苍天眷顾,不比我这般苦命。”
莫名其妙提到了老娘,符行衣挠了挠脑袋,颇为纳闷:“嗯?”
“我不恨狼女,甚至应当向她道谢才对,只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