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早在五日前,二叔停灵已满七日。
可关于下葬于何处,族中却为此有些争论分歧……
二叔弑父弑兄,实乃大过,有族人称不可再准其入吴氏祖坟。
父亲之意,却是人既已经自尽,可见忏悔之心,人死灯灭,诸事归于尘土,再如何有过却仍是吴家子弟。
祖父尚且未曾松口表态。
吴恙便带着吴然去了外书房。
已有仆从早先一步将他回府的消息报了过来。
一见了吴恙,吴景明便道:“……怎就这么过来了?左右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何不先回去更衣歇息?”
“儿子不累。”吴恙施礼罢,道:“听闻祖父和父亲在此商议二叔的身后之事,不知可否将此事交予我和大哥来商定?”
吴景明闻言微微一怔。
吴安则看向吴恙。
定南王也在看着那身上有几分风尘仆仆之感、经此一战仿佛又沉稳内敛许多的少年,片刻后,微一颔首。
……
宁阳城外,青亭山下,一片竹林傍水而生,株株寒霜打过的枫木染红了半边山。
这便是吴恙和吴安替吴景令择选的埋骨之地。
立下的墓碑之上,未有身份,未有姓氏,只刻有吴安亲手所书六字——明清居士之墓。
明清居士,为吴景令生前自称。,!
过来。
他本以为这位马副将还要再考虑数日——
如此关头,肯战是个人物。
肯降,更是个人物。
他想亲自见一见此人。
萧守将陪同在侧,一行人马离营,穿行于夜色中,向山脚下一路疾驰而去。
“世孙,萧将军。”
守在山下的众军士齐齐行礼。
身披软甲,身后系着墨色披风的少年翻身下马。
降军之中,那中年男子看过来,见那少年形容俊逸,气度清贵不凡,心下真正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连忙上前来跪地行礼:“小人见过吴世孙!”
吴恙闻声朝他看去。
男人高高捧着那顶头颅,道:“此乃马端廉的项上人头!世孙有所不知,此番突袭便是此人的诡计!且世孙命人送去劝降书后,此人依旧冥顽不灵,执意要与世孙为敌!现小人已将其斩杀,将其头颅奉于世孙,以表我等归顺之诚意!”
“……是你这小人杀了将军!”人群中,一名受了重伤的男人推开众人,拖着一条伤腿挤上前来:“你为向吴家献功竟杀了将军……我要剁了你!”
他奋力要扑上前来,却因腿上的伤而重重地跌趴在地。
男人微微回过头去,无声嗤笑。
杀他?
他此番杀了马端廉,在吴家面前好歹算一桩功劳,若能借此露脸,得吴家赏识,日后尚有前程在,岂是这些蠢货能比得了的?
“我等此前奉命行事,随军攻打宁阳城实在身不由己!今后愿诚心归顺吴家,肝脑涂地,以弥补今时之过错!”男人将那头颅放在身前,叩首说道。
吴恙看着他身前的那顶发髻散乱花白的头颅,问:“马将军是你杀的?”
这道声音沉定清冷,却叫男人心头一振,立刻答道:“是!正是小人亲手斩杀!小人姓高,本是凤栖郡中一名校尉,是奉旨被调拨……”
随着头颅突然从颈上飞出,其声戛然而止。
那颗头颅滚落在地,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至死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是为何人所杀。
“噌——”地一声轻响,吴恙手中的长剑回到了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