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奂赶着马车,道:“你是说树林里的人影?”
“前辈知道这事。”
孙奂笑了笑,他道:“你和那群兵士在林中查看时,孟周就和我说了。”
“孟周?”
“唔,就是亭长。”
孙奂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药酒道:“他说你看到了在林中的人影,要去查看。他就派了几个人随你过去。那么,有看到
什么?”
嬴栎摇摇头,但又随即道:“林中有一处灌木被利剑齐齐削断,断口之新,可以确定是那人影所为。”
孙奂听了,继续驾着马车道:“那乐兄弟意下如何?”
嬴栎道:“彼时所见人影,不知是否在林中窥探城门。城门的兵士说了,那深林人迹罕至,平日根本无人前去。但是那时我听见有急而不乱的步伐在深林入口和驿道之处来回走动,我猜测可能是有刺探吴县的秘哨在作祟。”
“哈哈,小兄弟,你何以断定是刺探军情的秘哨?老夫倒还以为是什么野兽牲畜罢了。”
嬴栎想了想,他不知道如何说服孙奂,他又道:“在查看时,有一个兵士说起县内一起猛兽伤人的事故,不知孙前辈可否知道?”
“哦?猛兽伤人?你倒说说。”
嬴栎道:“是县城内张家幺子,六郎的事情。”
“六郎怎么了?”
嬴栎见孙奂不知,便继续说道:“六郎前些时日去林中拾柴,一去不归。后来亭长庄御冦带着人去搜寻,在深林一处沼泽处发现被野兽啃食的尸首。”
“那或许是被大虫所伤,六郎也是命中此劫。逃脱不得啊。”
嬴栎道:“前辈是本地郎中,可有和吴县令史一起查验六郎的尸首?”
“呵,小兄弟,你何出此言?”
嬴栎其实心中疑惑,他在想六郎之死是否和今日所见之人影有关。但是他道:“不,若是为大虫所伤,那县城附近的民众可是需要小心才是。”
孙奂道:“小兄弟,你顾全这城中百姓的安卫,那可很好。若真如你所言有可疑人等暗中窥视,那这些个鸡鸣狗盗之事也该有县城亭长,游缴等官员负责。你我皆是平白黔首,这些事啊,你我可顾及不上。”
嬴栎道:“那既然如此,县里官员可有处置?”
孙奂道:“本地郡守曾派士卒携本地猎户等入林搜寻。但数日不见野兽踪迹,想是在那密林更深处。后来便作罢了。”
嬴栎听完,便默不作声。他心中还是有些疑团。本来他来吴县只为寻找襄武君嬴箦。但是今天遇到的怪事,让他不得不生出些担忧。嬴栎方才暗暗懊悔,他若是身体康健,便定带着完好无损的定秦剑,入那深林一探究竟。
但是他现在有心无力,只好任之发展,无法助力了。
想到这,他再次想起彼时咸阳城中的义士,特别是和自己钦慕相交的王翦之曾孙王廉。他们一众在咸阳西市败北之后,王廉不知所踪。而自己却被黄石公所救去。如今一个孤身一人流落楚地。今日若是换做王廉随自己探寻可疑人影,他定会一马当先冲入林中。
嬴栎轻叹一声,他想到咸阳之事便颇觉伤感。他不再和孙奂说话,嬴栎见要过东山之道还有一段时间,便取出定秦剑来耐心擦拭。此时日已西沉,这马车之上的两人,一个自顾独饮;一个迎着冬日的寒风缓缓擦拭利剑。直到马车回到太湖边上时,嬴栎才停下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