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膝,重楼,蓍实,鬼目草,蛇床子,青黛药性皆宜入汤水煮。干麑之毒,急促狭烈。寻常草药不易治之者,则当以毒药去之。药之多毒少毒,皆已酌量而判。更兼若鬼目草,蛇床子,重楼,微寒小毒,以酌量攻毒,辅以牛膝,蓍实平甘益气煎服,以中沉白汤之治,足可医也。”
无姜言讫,一时郡堂之上鸦雀无声。众人听了无姜的陈言,无不心悦诚服。
诸庆大喜,即刻命全城医馆按照无姜所开之方煎熬中沉白汤赈济乡民。
有了郡守府的命令,全城百姓立刻按照官府所设留的义棚前去服用解药。不管中毒或是康健的乡民,此番通过无姜等人的努力,热病终于得以控制,治所吴县,免去了一场灭顶之灾。
中沉白汤的疗效极快,患病者饮用之后邪毒散尽,虽然四肢仍旧无力,但是较之之前已是大为改观。
三日之后,嬴栎按照约定,前往城南市集与王孙秫赴约。这几日来,他与无姜为了救助县民,几乎未能合眼。幸而诸庆调动郡兵,增派了人手,不禁提前打出了干净无毒的水源,城中赈济之事也迅速地处置妥当了。
嬴栎今日一人前来。他在巷口大宅之前等待王孙秫。不过,对方却早一步前来。
王孙秫见了嬴栎,言道:“咸阳君,这几日城中的热病得以消弭,几位劳心劳力了。”
嬴栎道:“若非孙姑娘协助,吴县未必能躲过此劫。”
王孙秫道:“孙姑娘精通医道这是不假,不知足下有没有想过,为何孙姑娘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应对如此凶悍的剧毒?”
“姜儿跟随其大父习医多年,医术自然精道。”
王孙秫道:“但是要知,雷公道的干麑子之毒,可是当年江湖上各路好汉闻之色变。就算是再精道的医术,也无法应对江湖之术。”
“此话怎讲?”嬴栎心道:“王孙秫此言,难道是在怀疑姜儿?但是她所配制的中沉白汤的确是救了百姓性命。”
王孙秫道:“中沉白汤,在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倒也是在此地头一回听闻。孙姑娘所用的各种药材,虽然是寻常之物,但是混合而成,却是一剂上古方单。足下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嬴栎道:“《神农本草经》”
王孙秫道:“中沉白汤的确是来自《神农本草经》的古方。然而,孙姑娘并未观阅过此书。那么只有一种推论,便是在孙姑娘年幼之时,孙奂就已几乎习全了炎帝遗书的练毒治毒之法。再将各种药方,制法教授于孙无姜。潜移默化之下,这才能够竭力应对一场无形的毒祸。”
嬴栎顿悟,他道:“既然如此,长信宫的人更不会放过我和无姜了!”
“哈哈哈,咸阳君果然悟性极高。你二人如今都是长信宫所追杀之人。长信侯私欲极重,绝不会让自己所得的珍品与别人共享。剑谱之归藏,药册之本草。你二人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犹豫不顾?”
嬴栎心道:“是了!长信侯如今得到《百毒之书》,而我与姜儿却分别于归藏剑谱,《神农本草经》有关。”
“天下第一,那便是普天下只有一人会用归藏七式,只有一
人能够解去世间万毒。长信侯之图,足下可知矣。”
嬴栎又想:“除了王孙秫之外,难道还有别人能够协助自己对抗长信宫么?”
嬴栎寻思了一阵,终于应允下来。王孙秫大喜,抱拳说道:“若有咸阳君协助,大事必成矣!”
嬴栎道:“不知王孙谷主有何筹划?”
“长信宫如今在北方根基已成。除吞并各大派广络好手之外,更兼有匈奴相助在侧。眼下中原局势不定,诸侯混战不休。长信宫一旦南下,势必成席卷之势,摧枯拉朽,难以阻挡。”
嬴栎道:“既然长信宫能够吞并北方各大门派,那么,我等何不在中原聚集各门各派,携手共同抵御长信宫?”
王孙秫摇头,他道:“咸阳君久居王宫,不知江湖之事也。”他顿了顿,说道:“足下可知,侠以武犯禁。秦国一统天下之后,六国的游侠剑客,武林人士,或藏匿,或被杀,或入官,自战国以降而大开之侠烈之风急,几不复存矣。”
嬴栎忽然想到先帝时的鸿台之战。他道:“难道说,先皇陛下在鸿台一战中”
王孙秫道:“正是。咸阳君于鸿台大战六国剑客。几乎将中原武林的各派好手杀尽屠诛。足下到如今若还想在江湖上召集
各派人马,堪比登天。”
嬴栎似乎在鸿台之战与镇压武林门派这两件事之中寻找到一丝诡异的相同之处。
“咸阳君在鸿台尽灭六国高手中原武林失势而此同时,长信宫却在塞外一夜之间崛起”
王孙秫道:“足下可是察觉出其中端倪?嬴政本欲天下太平,战鸿台,销兵器,铸铜人。这每一步都是为了秦国万世、永世之基业,殊不知,赵桓却在中原偃兵息甲之际四处征战,把那微弱远僻的长信宫扩张成北方第一门派,终于成为了华夏的大患!”
“世事难料,先君之政,却为赵桓所用。若是家父泉下有知,当年也定然不会剑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