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又去了省城,你都跟人城里人能说上话啦,供销社领导都夸你啦,你这尾巴都得翘上天了,你多厉害啊,你啥东西没见过啊!你连聂菊芳你都帮助,你帮他们挣钱你都不想想你还有个亲姐姐啊!”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哭,是真心的觉得自己很委屈:“到底这么多年都是谁在帮你?你宁愿去帮外人也不想想亲姐,宁肯让外人看笑话,你的心当真是啥子做的嘛?我这么多年那么难,也没说不管你,你现在倒是好了,结果第一步就整你亲姐姐……你弄那些风水就算了,这么久我说过你吗?你专门弄来克我,我也没说啥子撒?你居然……”
“啥风水?”杨妙华表面没分辩,但实际上内心是在逐句反驳的。只是听到说风水,她自己都是懵的,“你说清楚,啥子风水又整来克你了?我没得事整风水克你咋子?”
“妈那坟前栽竹子,不就是你改了风水吗?老人坟山的风水有好重要你未必不懂吗?你专门种竹子改风水,现在那风水就克我,我说过啥子了吗?”
“等会儿哦,说些啥子?你说清楚些,啥子叫我改风水就克你?”杨妙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然后,在她的连连追问下,在杨招娣的愤怒不甘夹杂啜泣七零八碎的解释中,她勉强搞懂了大姐的意思,就是说从她在老娘坟前栽了竹子,她的日子好过,大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就是改
了风水,这风水不利大姐利她了,就是在克大姐。
要不是经过上辈子,杨妙华说不定还真会相信这个说法。
不要怀疑,他们这里的人对老人坟山风水的迷信就是这么深入人心。别说他们这代人了,就是再过五十年,那些八零后九零后,就她知道的,举个例子,有出去在省城做了官入了党的,按理来说那该是坚定的无神论知识分子了,都还能因为老家父母坟山选址问题就跟兄弟闹得反目成仇——兄弟俩各找了风水先生选利自己的位置,达不成统一意见,为此父母修山都给搁置了好几年。
杨妙华自己也是信这些的,风水问题本来就玄之又玄,有时候还真是这样,原本利老大的,栽棵树挖个塘修座房子啥的,坟山风水就会变化。类似于她现在这种情况,她身为老二,在坟前种树改风水,是很有可能原来利老大现在就改为利她的。
但是呢,那不是已经活过一辈子了吗?上辈子她后头也是栽了竹子,日子慢慢好过起来。要真就是改了风水克大姐了,那上辈子大姐那俩儿子还能那么出息?就算那俩出息儿子拒绝让她去入住,她轮流跟着女儿们也是在城里享福,没见什么倒霉不幸啊!所以这什么风水利她克大姐纯属无稽之谈。
偏偏杨大姐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觉得自己就是被妹妹克了坑了,语气里满是委屈和埋怨:“原来都不是
这样的,就是你改了风水,现在就克我,你还这样,你真是对得起我吗?”
捋清楚这个逻辑,杨妙华简直觉得更搞笑了:“不是,大姐,你这意思,原来不是这样,那原来就是克我利你,如今用你的说法那就是克你利我,所以你是觉得,克我可以,克你不行?”
“什、什么克你?怎么就克你了?”杨招娣生气,她觉得来娣是在胡搅蛮缠,“你现在这样怎么就克你了?”
杨妙华冷笑:“我没说现在啊,就以前啊,你要说这些都是老娘的坟山风水导致的,那我以前那些年那么难,那么恼火,那不是老娘的坟山克到我的是怎么回事?”
“那、那怎么就算坟山克的你了?明明就是你自己——”亏得杨招娣被冷笑几句,神智回归了一些,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毕竟,有些话,外人说得,自己人非要那么说出来,那就真的是撕破脸了。
杨妙华却不想就此打住了:“是我自己咋个嘛?是我孤命吗?是我命不好吗?那还当真是搞笑了,我日子过不好,就是我自己孤命,我日子过好了,就是我改了老娘的坟山风水。说出去哪个信?既然我都是命不好孤命了,那风水就那么容易改啊?命都给我改好了?”
虽然杨妙华自己还是信风水的,但是要把她现在的一切都归于风水,别人怎么想她不管,她自己反正是第一个跳起来反对的。
好家伙,她那么
辛苦跑上跑下,劳心劳力,逼得自己认字写字都比上辈子强了那么多,搞半天说一切都是风水带财,咋不直接说是天上撒钱直接撒她手里了嘛!简直不要太离谱!
杨招娣被她阴阳怪气一下,心里又不舒服了:“那跟风水没关系的话,你栽竹子搞啥子?你那还不就是改风水?”
“那是老娘喊我栽的!”怼人太多次,一开始的谎言,现在也能张口就来还理直气壮了。杨妙华也庆幸一开始撒了这么个谎,现在也是个堵嘴的理由,“她都托梦了,死人来找我,我也害怕啊!非要说风水,那以前就是克我的,我栽了竹子才好点了,咋个嘛,就非要我一直被克到一直那么难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