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菊芳本来想呵斥他,听到后一句又皱眉缓和了脸色,坐在床上一会儿,烦躁的站起来:“算了算了,走
,一路去看看。”
这时候也不过天刚蒙蒙亮,河口公社挨着青阳公社,从这儿到红旗公社走路也差不多就是两三个小时的样子,农村人走惯山路,脚程快两个小时就能到。
聂菊芳母子到的时候,杨妙华也不过才吃了早饭,赵福安还得去干活,杨妙华也不是一个人,好歹比生前两个的时候好,兰珍毕竟也四岁多了,跑跳灵活,能帮着传话做点小事,比以前省心多了。
但她肯定是不认识这个舅舅和后奶的。
第一时间跑进屋里去:“妈妈,妈妈。”
杨妙华这会儿还躺床上呢,毕竟刚生了没几天,就算不能坐满月子,这几天但凡能养养就得养养,以前那种生了孩子就下地干活的,不是实在没条件,就是家里压根儿不把女人当人看的。
三伏天生孩子遭罪,坐月子更遭罪。
不能吹风,不能沾水,不能……其实很多忌讳都是上辈子后头才知道的,是那时候家里条件相对好点了,给女儿们坐月子相比有点条件了,她才跟着别人有了这些讲究。真要说的话,杨妙华自己还真没怎么经历过。
结果这回好一点儿了,她自己也讲究一次,这才知道那叫个受罪。啥也不说,光不能吹风这一条就能折腾死人。
本来就热吧,为了不吹风,还得把门关上,躺在床上,垫的是老棉布,还得把肚子捂着,还得这样得那样……太多了,受不了,杨妙华自己就给
掀桌子不干了。
一天到晚讲究讲究,自己都受不了还讲究个屁!反正上辈子没这些讲究不也好好的吗?
杨妙华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可即便没了那些多余的讲究,有些还是不变的,比如不能沾冷水,不能洗澡洗头,她都坚持下来了。
结果就是头上痒得出奇,屋子里更是一股馊味夹杂血腥味——即便生产的床已经处理过,可又没大扫除,整个房间里都难免仍旧留着那股血腥的味道。馊臭就更不用说了,天儿这么热,不洗澡哪可能不馊?毫无疑问,屋里的虱子和跳蚤都变多了。
额,不要怀疑,家家户户都用晒干的谷草垫床的结果之一就是有跳蚤,还是根本除不尽的那种。至于几乎人均长虱子这种事儿,那就更不用说了。再过三十年都不能把这些东西消除干净呢。没啥说的,他们这地儿,就是这么穷,就是这么偏。
赵兰珍进来匆忙,都忘了关门,杨妙华感受到一股微风从门外吹进来,感觉到凉爽的同时又难免皱起了眉头。刚想说什么,就有人站在了卧房门口:“人在嘛?我进来了?”
杨妙华都愣了一下:“是谁来了?”
兰珍摇头。
尴尬了好一会儿,杨妙华才弄清楚门外来人,简直是惊讶极了,她还以为会是外婆家里先来人,怎么是弟弟来了?
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她连忙吩咐赵兰珍喊了人,又让她去把亲爹和
大姨都叫回来。
“嬢嬢你坐一会儿哈,希光也是,赵福安出去干活儿了,等一会儿哈,他马上就回来。”
杨妙华高声说着。
“没得事,没得事。你躺你的,不要起来。”
聂菊芳在外面灶房里转了一会儿,虽然比较克制,不像李桂花那般到处上手,东摸西找的,但就这么囫囵打量,她心里也足够纳罕的了。
这好东西可还真不少,油盐都这么大剌剌放在灶台上,油香味儿这么浓,显然最近的饭菜油水足的很。
竟然还有搪瓷盆,她家还是希光结婚才花大价钱弄了个搪瓷盆和搪瓷盅,还都宝贝得很。
门口那儿还放着胶鞋,崭新的,还是给孩子的,好家伙,这不浪费吗?
难不成这老二家真是日子好过了?他们哪儿来的钱?!!
注1,经佑,方言,口语常读做经悠,一声,意为照顾、照料。
注2,闹扎麻了,方言口语音译,意思大概就是不停说话不停吵闹,上蹿下跳不消停。
注3,搞啥子灯儿,方言,直白点就是“干什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