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妙华早就有所防备,只不过是假意递给他,看他一伸手就往回缩:“队长你啥子意思?要直接抢吗?那我只有喊大家来说下公道了。你看看是你抢的快撕的快还是我喊的快?”
这威胁很有用,杨东林能当这么些年的队长,能跟公社那些人打好关系坐稳位置,不说人老成精,但也确实是有些心机和成算的。
“你想咋子嘛?你以为闹出来对你有啥子好处吗?”
“是,对我是没有好大的好处
,但是队长还能不能当队长我就不晓得了。”
这当然是废话,这种丑闻闹出来,杨东林这个队长是根本当不下去的,就连管着工分这一茬的老李头都讨不了好。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老李头就在那边喊了起来。
杨妙华若无其事走过去交还了本子,当然,在那之前她撕下了关键的好几页,反正重新誊改过后,这个旧账本也是没用的,就算撕了几页也无妨。
其实最好就是能把这个本子都捏在手里,但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能保留几页就不错了。这倒也不是想留作威胁什么的,纯粹是为了自保。谁知道哪天杨东林等一干人会不会看她不顺眼给她挖个坑啥的整她?得留点压箱底的东西反制才是。
一行人吵吵闹闹弄到天色昏暗,老李头实在看不清了才解散。
工分誊改还没做完,但这会儿大家也都不急了,反正已经有了定论,明天早上天亮了继续来弄就是。
还有人招呼杨妙华:“杨二妹,明天你还要来帮忙看着点哈!”
“就是,还要麻烦你一下!”
这些人大多都不识字,还是那句话,恶性循环——没人脉没关系被压迫,干得多工分仍旧挣得少,挣得少就穷,穷了家里孩子自然读不起书,大人也必须要更加的起早贪黑干活,因而这些人家多数都是不识字的,不识字被骗继续被压迫……这会儿他们也不信任队长这一干人,自然就找到杨
来娣这个带头闹事又认字的来帮他们盯着点。
与此同时,好些人也不由得从心底发出感慨:“这读书认字还是有好处。”
甚至有些人心里面已经开始思索,觉得再怎么也得让家里小孩去上学念书,不指望什么高中大学进工厂,但是能认字能算好数至少就不那么容易被人蒙骗了。
这又是后话了,要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事儿还得等高考恢复以后,如今这山旮旯里面大多数人先是读不起书,一学期学杂费就是七八毛,书本费啥的还另算,一学期下来统共就得一块多,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毛票,哪里供得起读书娃娃;二嘛就是现在上山下乡的流行,大家看城里娃都得到农村来种地,更觉得读书没用,还不如老实种地有口饭吃呢!
杨妙华自然都应下,不管这些人是真心感激她还是只想把她当枪使,反正已经做了那只出头鸟了,她也不怕再继续。
倒是赵福安并没有因为有这些人跟他们打招呼就高兴,反而很是有些担心。
等到回家路上,他忍不住:“你跟队长又说了什么?”
之前大家伙都围在老李头那里算工分盯记录,只有他关注着自家屋里的,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跟杨东林到一旁“谈判”的过程。
虽不清楚都说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回来后杨妙华明显轻松了许多,让他更加好奇,也难免担忧:“你不要找到机会
就跟人冲突,别个现在忍着你,不晓得二天啥子时候就阴你一下,别个跟公社上头关系都好,我们哪里真的惹得起嘛?你还是要该松手就松手,别把人逼急了。”
“我晓得,我做事有分寸,你没看那本子我都还回去了?”杨妙华简单说了一下,听得赵福安也是脸色变了又变。
“不过现在好了,队长说了,二天不得在工分上头卡我们,做了好多别个拿好多我们就拿好多。能公平点我还闹啥子嘛闹?”
其实并没有说这么细,不过就是互不为难而已。她不会再闹,要求也很简单,就是杨东林不能再刻意针对他们。只不过挣工分是赵福安最看重的事,杨妙华就单独提了这一点出来。
赵福安果然松口气:“那是好事。这就对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相安无事的,那就对了。”
“那你好生干活儿,也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嗯啊子壳壳真的可以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