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以汝家丁之身,妄行揣测吾源府未尽以礼相待,只是近来,源某思得有些要事,但凡先提起一刻,亦能早一刻开始着手准备。”
“阿郎所言甚是,小奴已于别处用过朝食,亦无须再喝茶饮水,只是此番家主敬诚将小奴谴至东都,一来是为予阿郎书信,二来则是为我家阿郎查验些事由。”
“不当问之事,源某自不会问,只是汝去而又返,所为要事为何?”
“小奴不知此是否为要事,”敬府家丁说着便自怀中掏出早先那片碎布,徐徐展开,露出其中的几片鳞片,摊在案台上,“阿郎请看此物,是为方才城中,由一行武侯追击之人身周掉落之物,不知是否为眼下东都城内盛传之‘鳞症’相关之物?”
源乾煜不曾见过身带鳞症之人身上的鳞片,但多少听过源阳、源协的讲述,脑中有些大概之感知,他将其中一片捡拾起来,放在手中比对。
“确似手掌鱼际大小,若某鱼有鳞如此,岂非似巨鳙、巨鲢般,生在人身之上?究竟是为何般景象?”
“小奴未尽得以看清,那人狂奔逃窜,期间不断抓挠,才方掉落几片,由我拾得……竟不知前者缘何狂奔,又不知后者因何穷追不舍。”
源乾煜捏着手中的鳞片出神,但并未忽略敬府家丁所言,回道,“现如今之东都,生何异状怪事也未尽稀奇,想必汝于城中此小半日,心中亦有所感。”
“谁又言不是,”家丁终归于敬府之中担事多年,此般眉头眼目还是有的,心想既源乾煜自行提到东都异状丛生,亦该是时候由自己问出所见之乱象及听闻而生之疑惑,“小奴还有一事,欲求问于阿郎,不知可否?”
“汝既为敬府家丁,汝家主与源某交好至甚,可言毫无间隙,汝虽为家丁,却
未有何不可与吾相问,但问无妨。”
“多谢阿郎高抬小奴,小奴于今日早些时候听闻……”
敬府家丁将自朝食铺子上听闻武侯所论议之事,及店家所言,乃至最终得见追逐一幕详情,尽数如实相告——之中唯将武侯对源乾煜之非议略去——此般事项,既不得相助于眼下情状,亦非何等值得一提之事,无非是几名村夫妄言罢了。
而所言涉及源阳、源协,故而源乾煜听得更外专心,敬府家丁述说之中,未曾打断分毫,直听至后续,忽而闻得一阵煎好的逍遥散气味直冲鼻腔,方稍行动弹,敬府家丁也方止住口中的言语——所言之事,其实已近全而罢了。
顾氏以托盘端有一碗煎好、药汤棕色透亮的逍遥散缓步走来,先是停在中厅一侧,看清来人的模样,得到源乾煜颔首确认此人并无他心后,才缓步走来,将逍遥散放在源乾煜面前,自己默默坐下。
坐下后才开声言语,“此一回不知缘何又要用此药,阳儿曾嘱咐,此药非症状过显时,忍忍得好,故而今次只取了三分又一剂,阿郎方饮之,若无缓解,定是要先由郎中瞧过,才得用药。”
“知了。”
源乾煜刚要端起药碗,便被碗壁灼了手,快速缩回,“眼下不急,稍放凉后再饮。”
顾氏没有回应,眼神之中全是希望夫君对眼下状况解释一番的期冀,源乾煜读出其中含义,便将方才敬府
家丁所言稍行简略,以其中梗概告知于顾氏。
才方听过,顾氏转向敬府家丁,眼神之幽怨惊了对方一瞬,“大娘子若有问于小奴,只管相问,小奴定知无不言。”
敬府家丁被盯得有些心慌,只得以此言表明态度。
“吾未有此意,只是若汝还未言尽,但说无妨,倒还是吾中途而来,将吾夫君与汝之相谈断了之过。”
“大娘子何出此言……”家丁一时不知当如何回复,“回大娘子的话,小奴欲言之事,已尽数言罢,即同方才阿郎所言,只是还未将心中疑惑问出……”
“但问无妨!”顾氏与源乾煜异口同声,源乾煜似只待此一刻,顾氏则是察觉想来自己的状态惊到敬府家丁,从而顺水推舟。
敬府家丁不愿再斡旋于此番人情世故中,得到两人首允,忙接上话把,“小奴欲问仅是,源协、源阳二位医正,究竟因何缘故为武侯捉入大狱?而东都城中鳞症一案,究竟与尊府二位千金有何等关联?武侯、店家所言,有几分为真?”
见源、顾二人面露紧绷神色,似要露出不快来前,他又加上一句,“素来无论异骨案,或是前不久之僵血案,皆有吾家阿郎右卫大将军身份及近千右卫兵士在后,某些暗事自不得浮于面上,而今源协、源阳二位医正于东都,小奴以为恰是未得吾家阿郎于后相支撑,故而才至眼下此番境地,若是小奴知晓清楚,返
长安时与家主如数相报,许是或能开启一片新景?”
此一番话罢,对面二人竟有些动容,然还未感慨言语嗟叹,门外家丁又匆忙跑来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