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立即掠过去,俯身扶起他来,怒声问道:“大师,是何人行凶?”
慧生大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艰难地道:“老衲……能捱到太尉大人赶来,总算我佛……有灵。不知太尉思虑一夜,今……是否……决定出兵,解我于阗万千……众生之难?”
杨浩急道:“大师,到底是何人行凶?”
慧生道:“老衲……三人此来,已怀必死之心,今……已见太尉,死得其所矣。老衲……身为于阗……使节,只想知道……太尉可有定……议么?”
杨浩重重地一颔首,沉声道:“本太尉心意已决,必援于阗!”
慧生和尚目中露出惊喜之色,他颤巍巍地合起染血的双手,宝相庄严,一派肃穆:“太尉……慈悲为怀,寻声救苦,不舍于阗众生,有此弘愿,便是菩提心,心怀菩提,即是立地活佛,老衲心愿已了,可以去了……”
“大师!”
杨浩叫了一声,却见慧生唇角含笑,意态安详,竟已坐化菩提。
杨浩慢慢站了起来,默默地退了两步,向这位只有一面之缘,却令人肃然起敬的佛门高僧双手合什,郑重地施了一礼,又沉默片刻,返身便往外走去。令狐上善惊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忙也匆匆向慧生大师行了个合什礼,紧跟着杨浩走了出去。
杨浩一路出了胡杨馆,翻身跳上战马,拉住缰绳,这才对令狐上善道:“于阗国使者的后事,就拜托令狐大人,要好生处理,以备送回于阗国去。”
“是,下官自会妥善处置,太尉尽管放心,下官恭送太尉。”
令狐上善一揖到地,再抬头时,杨浩已率侍卫扬长而去。
杨浩信马游缰,拐上长街时,这才放缓了马速,轻轻摊开了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有一枚被鲜血浸染的戒指,戒面很宽,纯金打制,沉甸甸的很有一些份量,用两指将它轻轻拈起,可以看见上面有些细小的蝌蚪文,乍一看去,就像一串串花纹。
杨浩仔细地端详着,目中渐渐泛起针一般锋利的光芒,冷冷笑道:“竟然是他……也只能是他,我竟然没有想到。刺杀于阗使者,哼!刺杀于阗使者干什么……你想做司马班超么?可惜,我杨浩却不是鄯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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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泪流满面……,我终于写到了……,泣不成声地喊上一声:求推荐票,月月月月月月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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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回师东下平乱,势必不能把收服的西域各州军队带回夏州去。
这样一来,玉门关、阳关、肃州、甘州、凉州……,每一处地方,我还要留驻忠心可靠的大量的军队,以防我们一走,就有人利用我东线之乱,蛊惑刚刚归附尚不可靠的军队死灰复燃。与其派驻重兵日夜防范他反,不如釜底抽薪,干脆以保我河西古道昌隆兴盛为名、以援我友邦,救我信众为名,派一支精锐,带领支刚刚归降的大军赴援于阗。
远师在外,他们是反不起来的,而且,在此紧要关头,我还有余力支援他国,等宋国攻我麟府的消息传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想要造反,就是再三拈量,而那些三心二意、观望行色的,就会更加坚定对我信心。”
“那么,第三呢?”
“第三,人心。民心向背,在战场上虽然显示不出明显的力量,可是它无时不刻不在影响着敌我军心士气的兴衰、粮秣辎重的供应。河西诸地崇佛信佛,而于阗佛教隆盛,此番乞援使者中又有一位高僧,我能这么快一统河西,除了我们的兵士作战勇敢,其实当地百姓与其统治者没有同仇敌忾之心,大大消磨了他们的壮志也是一个主要原因,否则当初李光睿挥军西进,屡至凉州而止,难再寸进,何以我们却能势如破竹?是我们的兵力远胜于李光睿,还是我们的战斗力远甚于李光睿?
路无痕西域大儒,在沙州士林素享盛名,要想做官,曹氏早已委以重任了,他为何弃沙瓜而为我所用?一路西来,为什么西域的士林名宿纷纷投效?汉人子弟雀跃相迎?因为他们身处异地,饱受欺凌,才会更加的记得自己的根,才会更加渴求同祖同宗的亲人。
于阗国昔日与大唐往来密切,当年安西四镇之中就有于阗。所以那里国内也有很多汉人,而于阗国王更以中原宗属自居,自视为中原之人,他们受到了欺凌,当初困守沙瓜二州委曲求全赖以自守的曹氏尚能派兵相助,而今我这尽拥河西,兵强马壮的杨浩反而袖手旁观,岂不是还不如原来的曹家?
沙州百姓爱我敬我,将我比拟为当年的张义潮。张义潮曾策马急追一千多里,斩杀吐谷浑宰相,而我呢?于阗使者向我乞援时,我却带领大军匆匆逃回夏州去了,还谈什么保境安民?做不到这一点,如何得到这方百姓的拥戴?归义大街上,我曾对沙州百姓亲口说过,要爱我百姓,济民抚远,重振河西,再现兴旺,现在却是一副虎头蛇尾的模样,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爱,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这才是我真正的命门所在啊。”
杨浩说的激动,顺口溜出了一句后世名言,一语出口,心头就是一惊,他的身子僵在那儿,好半晌,才尴尬地转向竹韵和狗儿,却发现两个人听的非常入神,两双大眼睛就像天上星,亮晶晶,正满是崇拜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狗儿击掌赞道:“大叔说的好棒!”
杨浩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道:“幸好……,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词儿……,要不然我杨太尉在两个下属、一个晚辈面前,可真是全无形象可言啦。”
竹韵站起身,心悦诚服地道:“太尉说的太好了,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许多道理,竹韵错了,以后……竹韵再也不敢自作聪明,坏了太尉大事……”
杨浩汗颜道:“知错就好,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想要维护我,反而做出有害于我的事来,不属于你们职权范围之内的事,以后切勿插手便是。呵呵,刚才这番话,我是分析给你们听的,不过这样一说,倒是更坚定了我自己的决心。”
狗儿眨着眼道:“大叔,你方才说有四个理由,这第四个原因是什么啊?”
杨浩的眼神攸地变得深沉起来:“这第四个理由,与东边有关。”
“东边?”
“对啊,那个炅啊。”
“啊?”
还是竹韵机灵,脑海中灵光一现,脱口道:“赵炅?赵光义?”
杨浩一笑:“不错,军事上,我要把他阻于横山以东,消化巩固整个河西。军事上进入僵持之后,就是政治上的互相攻讦,这政争,却是比战争更加险恶、更加诡谲。其中理由,你们现在不必知道的太细……”
他看了竹韵一眼,温和地说道:“等你养好了伤,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汴梁,等你把这件事办妥,就是我和他赵炅摊牌的时候了……”
杨浩说完又道:“好了,你和小燚先歇息吧,等我安排了远征之事,就立即回师夏州,希望赶回夏州的时候,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不管对错,不管用心,这一次的教训,要记住,不许再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