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胸前掏出项链的吊坠,紧紧地握在手中,轻声说道:“
爸爸,我们回来了。”
这个精致的吊坠,是祝晓山送给江如樱的礼物,打开吊坠,是一撮略有些花白的头发──
江建国的头发。
此时的江建国,正静静地躺在南方某大都市殡仪馆的冰柜之中。
一个星期之前,他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
两个月前,江建国带着“发疯”的江如樱,以治病为由,踏上了前往省城的列车。
到达省城,他们一分钟都不敢耽误,再次踏上往南方的列车。
八十年代,即便是文教局局长,收入依然十分微薄。
为了获得缓刑,江建国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攒下的钱,一大半都赔付给了被诬告陷害的黑皮。
剩下了一点,为了早点和江母离婚,早点与这个让他伤心的城市决裂,江建国几乎全部留给了江母。
到了南方,江建国身上的钱,也只够他和女儿,吃几顿稍微好一点的饭。
幸好还有从前的同学在,帮助江建国租好了房子。
江建国的同学杜培明,从北方来到南方这座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城市也不过几年,搞了些钱,便自己鼓捣了一个杂志社。
杜培明将江建国找过来,就是想让他和自己一起搞这个杂志社的。
至于江建国心心念的江如樱的读书问题,杜培明也是信誓旦旦。
“老江啊,闺女读书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不过呢,现在一个学期都快要结束了,各个学校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高考,现在去插班,恐怕不太
行了。”
“要不,小樱先在家里自学,九月份新学期开学再说吧!”
江如樱乖乖点头,有没有学上,她完全无所谓。
能够逃离让人窒息的南嘉县,去哪里,做什么,她都无所谓了。
炽热的南方都市,远没有杜培明描述的那般美好。
杜培明所谓的杂志社,不过是个刚刚起步的皮包公司。
江建国原本以为,他到了南方,便是要发挥自己笔杆子的优势,坐在环境优美的办公室里,轻轻松松地写写文案。
他没有想到,杜培明叫他过来,除了要写文案,还要负责跑业务。
杂志社的业务,不外乎拉广告。
江建国这个在小县城有头有脸的文教局局长,在南方闷热难当的天气中,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汗流浃背,穿街走巷,点头哈腰地为杜培明拉广告,一言不合,甚至会被对方轰出门去。
每天回到家中,就跟虚脱了一般。
杜培明给他们租的这个房子,不过是村中村握手楼中的一个小鸽子笼。
江建国和江如樱,住在这个鸽子笼中的上下床,没有柜子,他们的行李,还是装在从南嘉带过来的行李箱中。
做饭烧水,在过道上,洗澡上卫生间,整层楼只有一个公用的,肮脏无比,臭气熏天。
南方的夏天,比南嘉来得早得多,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鸽子笼,蒸笼一般,夜里大汗淋漓,根本无法入睡。
更让江建国感到害怕的是,江如樱似乎出落得
更加美丽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似乎快速地完成了少女时期的蜕变,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女性魅力。
在这人蛇混杂的村中村,江如樱便如同一朵在垃圾堆上盛放的玫瑰般夺目,不管走到哪里,身边不乏各种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