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灵力保护着的炉火镇静如常,药罐中冒出呼噜噜的热气。
被挤在角落里的顾元鹤转目望去,看见的便是一副如玉如雪的侧颜。
李渡穿着两件很单薄的衣裳,里衣是柔顺的白绫,外罩一件秋香绿长裾,腰间用胭脂栀子色带子系着,桃花木簪将一头乌发挽起单髻,饰以同色胭脂栀子缎带。
腰带系得很松,似是不愿拘束,发间亦不用油,随它碎发在风中飘散。
袖子不窄也不广,约半臂宽,当李渡用手支住下巴,袖口自然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玉似的纤长小臂。
更为微妙的是,这件长裾外衫以织罗法造就,上有灵芝浮云纹样,但经纬拉得很开,风吹飘浮间隐隐约约透出光来,那节细瘦的腰便被光勾勒出了轮廓。
秋光流淌中,虽不似天上仙,但也绝非凡间人。
此情此景,竟叫顾元鹤忽然想起谢邙步步紧逼时的那句质问,当时他只觉屈辱异常,现在一想,却咀嚼出一些别的味道来。
原来,浮萍剑主所居坐月峰上还种着花,燃着香吗?
铃骊辇驶入原野,朔风呼啸着从北方山脉刮来,刮在脸上,变得越发刺骨。
小柴胡从储物袋中取出狐裘披风盖在莫惊春肩上。
顾元鹤见李渡穿得单薄如夏衣,又有伤在身,怕是更畏寒,然而坐在他身边的谢邙却只端坐阖眸,闭目养神。
顾元鹤忍不住说:“李道友,外边风大。”
谢邙在这时睁开了眼,对顾元鹤投下一瞥,但一言不发。
孟沉霜一愣,诧异地转头,见莫惊春已经披上了狐裘,略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大意了。”
随后便关上了窗,让波浪形摇动的小柴胡恢复了正常。
顾元鹤没想到李渡竟会是这个反应,不得不进一步摊开自己的意思:“李道友,你有伤在身,恐也应多穿些。”
“我?”孟沉霜抬眉,笑了笑,“我不冷。”
关上窗户后,孟沉霜重新坐正,视线略微一落便撞上谢邙搭在膝上手。
昨天的那个梦,让他看谢邙身上的一切都不对劲了。
这双手十指修长,算不上纤细,淡色的经络血管从皮肤下透出
一股可想而知的强劲力道。
若是翻过来,这双手的掌心还有长年累月积累起的剑茧琴痕,触感很硬,滑过皮肤常常带起一阵无法克制的战栗。
尤其是深深抓进孟沉霜的腰腹时……
一股邪丨火随着骤然浮现的过往记忆一起在孟沉霜脑海中炸开,他的脸颊脖颈瞬间烧了起来,野火燎原难歇。
咕噜噜噜……
药煎好了,莫惊春把药倒进碗里,端给孟沉霜时,隔着几厘距离就感知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可怖热度,再抬手一试孟沉霜的额头,简直烫得像是一块火炭。
“李前辈!”莫惊春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你在发热,是不是伤口感染了?”
[没有。]孟沉霜端起苦药一饮而尽,试图用这难喝的味道压住胸中滚烫的涌动。
然而车厢空间只有这么大,他的视线根本无法和谢邙错开,即使努力不看谢邙的手和眼睛,最终一个飘忽,又落到谢邙的喉结上。
记忆如落英缤纷散落,在很多姿态里,他总能看到谢邙颈上紧绷的肌肉和随着汗珠滴落滚动的喉结。
汗珠滴落在滚烫的皮肤上时,反而显得冰凉,就像谢邙俯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却极度固执的模糊逼问:“你不喜欢这样吗?”
孟沉霜真希望自己这时候能说得出一句不喜欢,可这话实在违心到难以启齿。
越是费尽力气去压制脑海中的想法,这些枝头秾艳露凝香的旧事就闪烁地越发迅速,让孟沉霜感觉自己恐怕是掉进了淫丨窟,而谢邙就是这窟中最大最会诱惑人的妖精,到死都缠着人不放。
“李道友,可还好?”谢邙在这时问。
孟沉霜咬牙瞪着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罪魁祸首:“多谢仙尊,李某只是脑疾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