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指着厢房和院子,对众人道:“当时事发突然,又是在夜里,无人防备,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房间,阿耶阿娘护着我们到了庭院,嘱咐我和蓁娘藏好,就去引走了贼人。”
那夜雷雨阵阵,掩盖了行凶声,那些人是算好时间来的,不出片刻功夫就将人厮杀殆尽,也正因为来去匆忙,没人找桑榆姐妹,她们才逃过一劫。
桑榆又将他们带到一侧,指着一处回廊道:“这里……就是阿耶和阿娘遇害的地方,江郎君身中数刀,芙娘子也……”
纵然桑榆并没有详细描述,但众人还是能想象出当时的样子,江郎君为保芙娘子拼尽全力抵挡,可是来人还是将人残杀,芙娘子也随着香消玉殒。
宋溪亭蹲在地上,抚摸着青石板,嘴巴蠕动几下,“她走的……痛苦吗?”
桑榆摇摇头,“不会,她是被一刀毙命的,走的很快。”
这里每一个人的死状,桑榆都铭记于心,芙娘子是被横刀割破喉咙的,一刀下去,血液四溅,她的呼吸很快被血堵住,不消血流殆尽,她就因为呼吸不畅而死。
在三十八口人中,芙娘子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有不少人被砍了数刀未伤及要害,生生熬了许久才咽气,还有一个家丁,身子都被砍成了两段,上半身和下半身只有一丝皮肉连接,吓的连呼救声都喊不出来。
宋溪亭听了,强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芙娘生性
怕痛,一点小伤就哭的不行,若是走的太痛了,我怕,我怕她会受苦……”
这话说的叫人眼眶发热,桑蓁已经泣不成声了,桑榆强忍着泪,“可不是,芙娘子最是娇气,我听江郎君说,芙娘子生蓁娘的时候,哭骂了他许久,吓的江郎君再也不愿意生了。”
江郎君是个疼人的,芙娘子生产时的难状吓到他了,因此在生了蓁娘之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生了,还说要好好挣些银钱,好给蓁娘寻个如意郎君。
桑榆很少说以前的琐事,桑蓁年纪小,又受到过惊吓,宋溪亭也不愿意细问她,如今桑榆主动说起芙娘子,每一句话都叫他倍感暖心。
得知自己的妹妹失踪的那几年过的很好,有个疼爱的夫君和乖巧的女儿,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少怪他几句。
崔叙的手搭在桑榆的肩上,“我们会找到凶手的。”
桑榆点点头,将众人带到后院的一处库房里,对着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架子道:“这里曾被洗劫过。”
这间库房不是存放银钱古物的,而是用来存放江家制造的笔墨纸砚,江家靠文房四宝发家,尤其是那砚台和徽墨,当为宣州双绝。
砚台精致典雅、玲珑可爱,墨锭纹路分明,光泽如漆,备受文人雅士的喜爱,曾有不少诗人为其挥墨撒纸,赋诗高歌。
可是这些砚台和墨块如今却被散落在地面上,有的墨块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几乎只
有点点痕迹,砚台更不用说了,随意丢在地上,磕碰的痕迹到处都是。
宋溪亭随手拿过一个缺角的砚台道:“这些砚台和墨锭并不是一等一的好物,只是用来供应普通学子的,那些人丢弃掉也不奇怪。”
桑榆不置可否,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笔墨的珍贵的,那些“强盗”来势汹汹,临走时带走了不少好东西,大多是一些珠宝首饰,但是让桑榆不理解的是那些人从这里带走了很多箱子。
“箱子?”崔叙起了一个心眼儿,“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