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狐火指引的方向,没有走出多远,祁白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母亲,我好想父亲啊,我们还能再见到父亲吗?”一个小小的声音问道。
被问到的人说道:“小夏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你不可以再叫我母亲了。”
是鹿果的声音。
鹿夏语气中带着哭腔:“母亲你说不要在别人面前叫你母亲,可是现在没有别人啊。”
鹿果轻轻抚摸着鹿夏的头发:“你一直这样叫我,如果哪天忘记了怎么办?”
鹿夏倔强地摇头:“小夏不会忘记的。”
鹿果望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雨丝:“今天的肉好吃吗?”
“好吃!我们能每天都吃上一块肉就好了!”她的声音骤然又低了下去,“父亲还在就也能吃上一块肉了,母亲你说父亲现在也有肉吃吗?”
鹿果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轻声说道:“只要你不要叫我母亲,以后你就会经常吃上肉了。”
小鹿夏虽然只有三岁多,但是已经懂很多事了:“母亲,你会不要我吗?”
鹿果笑道:“我不会不要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只是你要记得,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母亲,我只是你的奴隶,可以答应我吗?”
鹿夏的眼泪又沁了出来,她埋在鹿果的身上,微微地点了点头。
祁白尽量不发出声响地离开了母女两人。
鹿果是一个很聪明的亚兽人,只可惜她是一名奴隶。
猫白所在的小部落并没有奴隶,但他依旧熟知奴隶的存在,毕竟在兽人大陆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奴隶。
兽人世界资源匮乏,部落与部落之间常常发生争斗,战胜方不但可以获得战败方的所有物资,还将拥有战败方的兽人。
战胜方往往会杀死拥有反抗能力的大部分成年角兽人,剩下的亚兽人和幼崽则会被烙印上奴隶印记成为奴隶。
这些奴隶可能被留在战胜方部落,部落中的普通兽人会用极少的食物让他们做繁重的工作,直至他们饿死累死或者病死。他们也可能被当做货物,拿出去与其他部落交换,甚至有血腥残忍的食人部落,专门换取两脚羊作为储备粮食。
在大部分部落中奴隶与猎物几乎没有区别,奴隶之间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要被挞上奴隶的烙印。
而一旦拥有了这个烙印,他们在普通兽人的眼中,便不再是同类,而是可以随意支配的物品。
小鹿夏年纪还小,还没有到达需要被烙印的年纪就遇上了这样的灾难,并与之前的部落走失了。
这一场灾难,对于许多兽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但是对于还没有奴隶印记的小鹿夏,说不定是一个转机。
祁白心事重重地向前走去,甚至没有发现身后已经跟上了一个人。
直到对方故意发出声响,祁白才被吓了一跳。
狼泽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很想提醒一下祁白,在野外如此低的警觉性实在是危险,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在最近因着连绵的大雨,不少动物都已经出逃了,大型野兽没有了食物,也纷纷离开了这个区域。
所以虽然他们现在狩猎很困难,但是却也相对安全了很多。
祁白看到了狼泽就马上挥去了心中的阴霾。
现代的思想告诉他,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他不想成为别人的奴隶,也不想成为奴役其他人的存在。
可他现在只是一个人,一个对如何在这个危险的兽世生存下去都十分茫然,一个需要隐藏自己不被其他人发现更换了灵魂的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力量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
既然如此,他着实没有必要将自己的苦闷传递给其他人,毕竟对于同样身为奴隶的狼泽来说,听到这样的事一定也会很难过。
祁白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问道:“狼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这句话其实是狼泽想要问祁白的,因为他是看到祁白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到山洞,才出来找他的。
然而眼前小亚兽人的笑容却让狼泽愣了一下,对方这几天对他露出的笑容,比他从前十年见到的都要多。
狼泽微不可查地转过头,低声说了句:“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