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话音未落,姜流云已然将瓶子里的鲜血倒入金杯中。
下一刻,就见那只几乎被压扁又被风干的金蝎仿佛被鲜血泡发一般,扁平的身体瞬间膨胀回原来的模样。
它划动节肢,不消片刻就将金杯中的血液吸食殆尽,迅速恢复成了生龙活虎凶性十足的模样,长尾高高支起起,钳爪不停张合。
昨天才亲眼看着这只毒虫将塔沃瑞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马库斯下意识后退两步,上身微微下俯,全身紧绷,仿佛警惕的野兽。
姜思钰和凯厄斯没有后退,却也如临大敌,二人坐在椅子上,身体下意识的微微后仰。
姜流云却已把手伸入金杯里,避开金蝎蛊舞动的尾针,白皙的食指与拇指灵敏的捏住它尾部鼓鼓的毒囊,轻轻巧巧的就将它提了起来,随手扔进一旁的陶瓮中,又用盖子合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出了门,经过马库斯时,脚步微微一顿。
异族青年眸光清冷,宝石般的暗红双眼无波无澜,又仿佛暗流涌动的深潭,带着刺人心脾的寒意。
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外表的吸血鬼触及他的目光,头皮便被一股危险的预感冲击得直发麻,全身肌肉下意识防备的紧绷,却丝毫不敢动作。
血红的双眼几经变换,化为浓重的墨黑色,最终微微下垂,仿佛顺服般的避开异族青年的视线。
姜流云收回视线,抬脚出门。
直到异族青年的脚步远离,马库斯绷紧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他扫了一眼桌旁冷眼看着自己的异族少年与银发男人,垂下眼帘,跟在异族青年身后出了门。
姜思钰很快用完早饭,踏出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许多来来往往的祭司们正忙碌着对被破坏过的庭院做修整,从他醒来后就一直未曾停歇的响动便是他们干活间发出的。
令人意外的是吸血鬼马库斯也在干活的人当中,他正将一棵歪倒的棕榈树扶正,若非那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刚石光芒的皮肤,打眼看去就和任何一个人类毫无区别。
化成手臂长的金白还挂在他脖子上,垂下来的脑袋与尾巴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模样仿佛一条死蛇。
姜流云正站在水池边出神,姜思钰刚抬脚,就见他蓦地抬头看向一旁,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肃。
他顺着阿爹所望的地方看去,一眼看见高墙上站着的三个身影,袒露在外的皮肤在炽热的阳光下散发着美丽的五彩光斑。
而不是这三位不速之客,都是他们不久前才见过的。
想到昨天被烧死在这里的塔沃瑞特,小少年心中一沉,飞快抽出腰间的银笛,几个纵身落在异族青年身旁,青白盘在他头顶,对着墙上的身影威胁般的张大了嘴,露出细小的毒牙。
“先让其他人离开这里。”姜流云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肩,目光紧盯着墙上三个吸血鬼。
吸血鬼间的交锋,人类往往最容易受到波及,姜思钰明白阿爹的意思,防备的看了眼那三个吸血鬼,转身令庭院中的祭司们尽快离开。
凯厄斯不知何时也出了门,银发男人与小少年对上目光,彼此对视间没有了以往的争锋相对,目光皆是相同的凝重。
凯厄斯沉默的走到院中,站在马库斯身后不远的位置,手指已然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以确保这昨天才归附的吸血鬼若有异动,他第一时间便能出手先给对方来一剑。
马库斯仿佛看穿了银发男人的心思,只转头平淡的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出声。
挂在他脖子上的金白立起了上肢,对着墙头的不速之客们吞吐蛇信。
等到祭司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外,立在墙头中间的吸血鬼忽然开口,“塔沃瑞特来过这里。”
姜流云没有说话,已是默认。
“是你杀死了她。”对方用的仍然是肯定的口吻,显然已经确认了这个事实,猫儿般妩媚灵动的大眼睛此刻含着浓浓的悲恸,控诉的看着底下的异族青年。
姜流云的双眼已然转为深沉的黑红色,神情冷漠,“她袭击了我的神庙,还伤害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塔沃瑞特一向偏激又疯狂,但在我们约定的那一天到来之前,你不应该杀死她。”巴斯特的声音压抑而低沉,带着沉重的隐忍,“她和其他人不同,即使我们有过分歧,但她是我们的姐妹,是最古老的存在之一,即使她有过错误,我们也可以看管她、监督她……她不该就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