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无哀却是手心里捏了把冷汗,跟懵懵懂懂的狄桐不同,他已反应过来了,掌门不确定天玄门与无涯宫是否同心,因此只说是贵客来访,可眼下两派一同前来,定然是已商量好了对策,打剑阁一个措手不及,此行目的定然与缥缈主人上山一事有关。
声音消散后,不多时就见着无涯宫宫主与天玄门门主一同出现在大门处,随行的还有数十名弟子。
掌门颔首微笑道:“多年不见,两位道友如今仍是风采依旧,吾心甚慰,请上座。”
大殿之中早已摆好席位,应九湘与长宁子对望一眼,到底给了这个面子,均是不动声色地落座。
放眼整片中原,为世人所知的只有修仙宗门唯有剑阁、无涯宫、天玄门三处。
寻常人总热衷于给三大宗门排个前后,认定它们虽超脱于其他小门小派,但彼此之间仍会分出高低,而剑阁无疑是公认的名门正派之首。
实则不然,三大宗门之间向来难分高下,剑阁因崔嵬与朝堂结缘,纵百般推拒,在世人心中仍是无名有实的国教;而无涯宫以学识入道,门下弟子大多都有一技之长,常能研制出新奇的法术与丹药,甚至有弟子观天象踏山河,将各地灵脉灵兽等情况习性描绘成册,常在人世走动却不沾因果;天玄门则历史悠久,隐居山中,藏匿了不知道多少已失传的古籍,向来只收有缘之人,弟子多是精挑细选的人中龙凤,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许多年来,三大宗门一直维持着相当的平衡,掌门人之间也多是好友,只是自亦正亦邪的缥缈主人成功开宗立派,三大高手只剩下崔嵬一人之后,九幽君与赤霞女相恋成孽缘,三宗的关系就彻底微妙了起来。
于另两宗来看,当初崔嵬口出狂言倒姑且算是应九湘伤心之下口不择言挑起的事端,可是九幽君杀人无疑是赤霞女执着于儿女私情而铸下大错,剑阁有管教不严之过;如今缥缈主人竟与赤霞女同上剑阁,甚至有风声说是他为救九幽君而来,这就不由得他们不怀疑剑阁是否真打算同流合污,放纵赤霞女再一次因私忘公。
应九湘与长宁子对此事颇为担忧,这才未递请帖,擅自拜访,免得剑阁提前做好准备,将他们敷衍过去。
掌门寒暄了几句,又吩咐下去:“来人,上茶。”
“不必,陆常月,我们今日来不为吃茶。”应九湘冷冰冰道,她容貌生得甚美,仪态高雅雍容,只是满头青丝白了小半,看上去颇见沧桑,“咱们三大宗门向来齐心合力,为苍生黎民奔走,这些年来不知铲除多少肆意伤人的妖魔,惩治多少祸乱人心的邪佞,如今剑阁莫非要背道而驰,与缥缈峰那类邪门外道同流合污?”
不管应九湘想不想喝茶,弟子们还是奉上了茶水。
陆常月道:“严重了,应道友何出此言?”
“有人亲眼见到缥缈主人送赤霞女回剑阁。”应九湘面容冷若寒霜,“我与长宁子来时还问询过,那九幽君的老奴阿丑一同现身,还伤了数十条人命。哼,缥缈主人与九幽君有故,与剑阁素来不亲近,难道你要告诉我这几件事只是巧合不成?”
长宁子微微皱眉,他性情向来平和,不似应九湘这般咄咄逼人,温声道:“陆道友,莫怪应道友这般怒气冲冲,非是我们二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我都知九幽君是何等凶恶,若叫他侥幸脱逃,再加上缥缈主人,只怕对人世间又是一场灾劫。”
二人软硬兼施,一时间气氛紧张,弟子们大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此消息难掩讶异之色,只是无人喧哗出声。
“我自然明白此事是何等严重。”陆常月点头道,“其实纵然二位不来,我本也当发请帖邀二位前来商议有关缥缈主人的事。”
应九湘知晓陆常月并非油嘴滑舌之徒,脸色稍稍缓和,她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见陆常月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赶忙催促道:“陆道友何必吞吞吐吐,三派当初发下宏愿要齐心协力护佑苍生,言犹在耳,并非一句空谈。只要你无意助纣为虐,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来。”
这时崔嵬冷哼一声,他惯来是大局里的刺头,哪里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以应九湘最甚,除去剑阁弟子之外,另两大门派的弟子对这位传说之中的藏锋客向来是又敬畏又恐惧的。
他才只是稍稍出了个声,众弟子们都绷紧了身体,眼珠子都不敢乱瞧。
崔嵬性情喜怒无常,为人又冷傲无比,偏生实力强大,当初三大高手去其二,唯独他一人活下来。之后缥缈主人闭山多年,寸步不出,众人嘴上纵然不说,心中默认此乃崔嵬的功劳。
后来赤霞女与九幽君相恋,他一力担保,尽管最终姻缘成孽缘,可崔嵬的的确确如自己所言,将九幽君囚禁在剑阁数年。要不是九幽君的火脉特殊,恐怕崔嵬早就一剑将其了结,也不必今日的麻烦。
没有人能否认崔嵬的功绩,也无人可用责任、正义、对错来束缚他。
宗门内有这样一位狂妄自傲的强者固然很好,却也同样头痛,应九湘每次见到崔嵬,就会觉得现在还能笑口常开的陆常月十分适合修佛。
长宁子以眼神安抚了下应九湘,和善开口道:“不知藏锋客有何赐教?”
崔嵬简洁道:“没什么赐教,你们所说的话,师飞尘已说过无数遍,只会更过,不会更少,只是这麻烦拖到今日都解决不了,我倒想听听你们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