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相对沉默,展行隐约能感觉到父亲的怒火,然而他不能让步,林景峰什么也没有,自闭,固执,他只有他,若让了一步,展行很清楚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那无边无际的太平洋,在往后的岁月中,感情渐渐淡去,再无痕迹。
展行喝了面前的功夫茶,苦而回甘。
展扬没有发脾气,问:&ldo;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rdo;
展行想了想,说:&ldo;很帅。&rdo;
展扬:&ldo;……&rdo;
展行:&ldo;对我好,挺聪明的,不花心,念旧,像你这样。&rdo;
展扬:&ldo;像我这样?&rdo;
展行:&ldo;对,但不像你的坏脾气和自大。&rdo;
展扬颇有点飘飘然了,这是自打儿子十五岁以来听到的第一次窝心话儿,展扬得意地说:&ldo;什么叫坏脾气?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世界上,像你老爸的人……&rdo;
陆少容及时地打断了展扬:&ldo;缺点呢?&rdo;
展行想了很久,说:&ldo;固执,有一点点孤僻。我最喜欢他没有把我当小孩看。他会告诉我很多东西……做一些事的时候带上我,不像你们,总是不让我站出去。&rdo;
陆少容在客厅说:&ldo;你的缺点呢?&rdo;
展行:&ldo;我……不懂得体谅人,做事不认真,不踏实,他说我太浮躁。&rdo;
陆少容莞尔道:&ldo;很好,懂得反省自己了,看来真的学会了不少。&rdo;
展扬想了想,说:&ldo;我的儿子还是很聪明的,继承了我的优点,要找什么好的找不到?&rdo;
展行和陆少容同时心想:你除了大喊大叫,有个屁的优点。
展扬:&ldo;你真的想和他恋爱?别说我没有警告你,要在一起生活,麻烦是非常多的,得慢慢磨合。&rdo;
展行:&ldo;我会努力的,以后这样?我回中国去上学,和他在一起,然后假期回家住三个月?&rdo;
展扬色变道:&ldo;当然不行!开什么国际玩笑!&rdo;
&ldo;我和少容想的是,让他也过来,先看看这小伙子人品如何。&rdo;展扬又斟了杯功夫茶:&ldo;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你又喜欢,让他在纽约找份工作,我们绝对不插手。&rdo;
展行:&ldo;他英语……&rdo;
陆少容哭笑不得:&ldo;如果他真的爱你,打算在这里谋生和你一起,花点时间什么做不到?语言算什么?就几个月的功夫。而且又不是让他在纽约一辈子。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你大舅说得对,等到你能自立,起码都得有一技之长,想上哪去上哪去,回中国也可以。你外婆开始也反对我们在一起,这种事情,原本就很难说。我们还是不能学她那么讨嫌。爱瞎撞就去瞎撞,撞得满头包以后就懂了。&rdo;
&ldo;不会的拉。&rdo;展行没好气说:&ldo;我相信他。&rdo;
展扬又道:&ldo;找不到工作,我们再想办法帮点忙,以不伤到他自尊心为前提,固执的人自尊心都很强,我就不……不让他到公司里来帮忙了。&rdo;
展行:&ldo;我去问问他吧,对了,一百一十五万人民币……很多么?&rdo;
展扬愕然,似乎想不通展行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展行支支吾吾说:&ldo;我可以去打工还你。&rdo;
展扬:&ldo;你疯了吗?老子的钱儿子花了,要还?&rdo;
陆少容笑道:&ldo;他一分钟几十万上下。&rdo;
展扬:&ldo;就是,嗯哼?我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已经去了上百万了!你从出生到十来岁,每天陪你下棋,教你打棒球,一天起码得两三个小时陪你,这些钱你怎么还我?!嗯?&rdo;
展行笑了起来,他从包里拿出一件东西,说:&ldo;这个送给你。&rdo;
展扬莫名其妙地看着桌上的方石,敷衍地嗯了声,对它不感兴趣。
展行说:&ldo;拉萨……地摊上买的,是我的最好的东西了。&rdo;
展扬点了点头,把它收了起来:&ldo;我会珍惜的,谢谢。&rdo;
展行把茶杯放好,眼睛红红的,走到展扬身边,抱着他的头亲了亲,又走去亲陆少容。
展扬还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ldo;好了好了……走开点,你是男人不,小贱!别蹭!&rdo;陆少容道:&ldo;陆遥!不要弹世上只有妈妈好!我鸡皮疙瘩快掉一地了!&rdo;
展行红着脸低头,走上二楼,把房间门关上了。
展行趴在床上,写了条短信又删掉,重新想语气,要怎么和林景峰说好呢?
门被推开,展行叫道:&ldo;怎么又不敲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