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肚皮抽筋,堂堂神威将军,梦里被眉妩如此非礼,还真是“艳福不浅”。
容琛抬起洞箫,将梦弹破,轻声笑道:“怪不得梦貘不吃,原来,此梦少儿不宜。”
眉妩的梦让我忍俊不禁,但轻松愉悦之余,却又忍不住忧虑。
元昭的梦里曾说过:我若不喜欢一个人,便不会娶她,若是喜欢一个人,则更不会娶她。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必定不会接受眉妩的心意。除非,寻到了十洲三岛,找到长生延寿之神药。望着辽阔星空,我暗暗祈愿,希望他能坚持到那一天。
他如此年轻,如同光芒万丈的朝阳,本该有着激昂蓬勃的人生,他的身边应该有眉妩作陪,做一对对酒当歌,快意红尘的神仙眷侣。
甲板上的小梦貘打了个饱嗝,似乎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挠了挠头上的角,跳下甲板,朝着岛上跑去。
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梦貘,也许是最后一次。
离开扶疏,可能再也见不到这种奇异的神兽,可惜,我还没有见到容琛的梦,他的梦是怎样的?会不会有我?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生以来我最为想要探究的一个问题,但又委实不大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于是我淡定地望着远方,以一副无意又随意地语气问道:“你有梦吗?”
他笑吟吟地望着我:“当然有,你想不想看?”
我激动地问:“怎么看?”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抿了抿唇,道:“我演给你看。”
“演?”
他郑重地点头,伸开胳膊将我圈在了怀里,意味深长地低眉一笑。
我恍然明白他大约是个什么演法了,瞬间脸上滚过一道热浪,急忙将他推开,跳到一旁:“我可没说要给你配戏。”
他轻笑了几声,拉住了我的手:“若人生如戏,那么,和我配戏的那个人,我只想是你。”
我心里一荡,如中魔魇一般看着他,移不开目光。
他温柔的笑靥,像是迟到的星光,突然从万里层云涌出,我几乎快要被那夺目的光华吸附进去,沉沦至星海。
此刻,脚下仿佛踏着的不是地板而是一团一团的云朵,我有点腿软,撑着身后的栏杆,正色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甜言蜜语吗?”
他莞尔失笑,点头应道:“是。不过,我不擅长语言表达,不如,行动表示?”他笑着伸开臂膀,合着栏杆一起将我困在他胸前的方寸之地,温柔清雅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梅梢上的一捧新雪。
他低下头来,我这才知道,原来,爱人的吻才是世上最醉人的酒酿,让人忘时忘忧忘机。迷离沉醉,不知今夕何夕。
闭上眼眸,我的眼前恍恍惚惚出现了一些画面,零星的,飘动的,似是夏夜的萤火虫,一点一点的光,忽明忽暗地闪烁在不知名的记忆深处。
“对不起,下一世,我一定会嫁给你。”
“那么这一世呢?”容琛的声音里有无尽的哀伤寂寥和深入骨髓的遗憾。
这是前世的画面,还是我的幻想?我有些迷乱,睁开了眼。
眼前是他眉目含笑的容颜,眼神海一般深邃幽沉,似乎可以包容我的一切,甚至前世今生。我越发恍然,他是我的一场梦境,还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
我忍不住上手掐了他一把,看见他皱眉吸了口气,我这才恍然哦了一声:“原来不是梦啊。”
他噗地一笑,将一缕被风吹开的发丝别在我的耳后:“天晚了,回去睡吧。”
“你呢?”
“我守在这里。你看,沉仙梦的香气一直源源不尽地飘过来,众人会再次陷入沉仙梦境,万一扶疏国主有什么动静,我要及时吹奏洞箫引来鲛人的歌声,唤醒船上的众人。”
我点了点头,轻步走下舵楼。海风吹透了衣衫,我却不觉得冷,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里流淌。
船上再次静悄悄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沉仙梦的香气萦绕着海船,有不少的梦貘从岛上过来,来到船上吞食美梦。我在沉仙梦的清香中睡了过去,直到晨光大亮。
扶疏国主如约带着朝颜膏前来换取谷种。
交换之后,昶帝吩咐船队起航,那个翡翠般的小岛渐渐被抛离在身后,成为深蓝色海面上的一抹绿烟。
扶疏国主拿来的朝颜膏一共有二十盒,昶帝交给我,让我拿到专放药草的库房存放起来。
打开包袱,我不禁莞尔,扶疏当真物资匮乏至此么?装药膏的盒子竟然是用一种不知名的藤草编制而成。我在库房里另找了一个瓷瓶,将藤草盒子里的膏药挑进去放好。
锁好库房的门,我回到了三楼。
昶帝站在舵楼上,遥遥地看着远方的海面,容琛站在他的身旁,长身玉立,沐浴在初升的霞光里,风姿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