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宫女内侍都噗噗轻笑出声,永宁脸色绯红,“母后就知道取笑儿臣。”
太后抿唇笑道:“写春,映雪,你们领着虞小姐去后殿,好生侍候,不可怠慢。”
含光谢恩出来,被写春,映雪引着从侧殿进了后殿。
平素偶有太后娘家女眷来此,若是太后留下住宿,便宿在安泰宫的后殿。
放眼看去,后殿正堂明亮开阔,碧纱橱外立着一架苏绣屏风,绣着花开富贵,内里两间卧房,收拾的精致洁净,珠帘玉钩,金玉满堂,一派雍容大气,富丽堂皇。
映雪在碧玉双螭炉里燃了香,清淡好闻的香氛混着午后充盈阳光,暖暖的催人欲睡。
写春给含光上了一盏新茶,轻声道:“小姐若是无事,可以小憩一会儿。我和映雪候在外面,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含光起身进了内室,推开窗户,只见天色湛蓝,层云万里,一只飞鸟从空中掠过,入了青穹。望着那只小黑点渐不可见,高飞远离,她微微叹了口气,憾然自己此刻虽归心如箭却身无双翼。
百无聊赖之极,她倦然躺下,心思浮浮沉沉的不知该想些什么,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恍恍惚惚中入了梦。不知睡了多久,窗隙中透进一股子冷风,将那直垂到地砖地上的鲛纱轻轻拂起。
寂寞深殿,悄然无声,地砖平滑鉴人,倒映出一个朦胧人影,一时间似梦非梦。她恍了下神,清醒过来。隔着薄如蝉翼的鲛绡轻纱,只见熟悉的身影身着一袭深蓝衣袍,幽蓝如深海。
她挑开鲛绡帐,跪了下来:“皇上。”
“起身吧。”
他仔细打量着她,似是第一次初见。
她心中惴惴,只觉得他一双眼眸熠熠生辉,仿佛是烈日炽焰,烤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朕来给母后请安,顺道来看看你可住得惯。”
“皇上,我能说住不惯么?”
他道:“不能。”
她:“”
“等会儿林晚照过来给你施针,你今日的药还没喝吧?”
“没有。”
霍宸坐了下来,眉目清和,唇角含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记起那些事么?”
“不知道。”
他握起她的手放在膝上,侧目盯着她玉白肌肤,柔声道:“因为,在闲云寺的那半年,是我这辈子最愉悦的一段时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提心吊胆,没有算计谋害,还认识了你。自小见惯了心机算计,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他顿了顿,眸光里闪过一丝温情脉脉的情愫。
再没有什么话语比这一句更让人心动,喜欢一个人,只因为这世上她独一无二,万千人海,一眼便能看出来。她也不例外,听到这句话,心里便在想,我和别人那里不一样?
“我那时就想,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她当即把手抽了出来。这天下最不动听的情话,气得人想要跳脚。
他重又握在手里,莞尔一笑:“再后来,我就觉得和你这样的傻丫头在一起,很好。不用防备,不用算计,一直提着心,有一天突然放下来,那种释然、轻松和快意,你是永远都不会懂的。这段日子,我后来时常回想怀念,不过我也知道,永远也不会再有了。”他情意绵绵地望着她:“我就想让你想起过去,有个人可以和我一同分享回味。”
含光正色道:“皇上,你可以和邵公公一起分享回味”
极煞风景的一句话立刻让他的心情从和风旭日变成乌云滚滚,他一言不发,起身离去。
眼见皇上不见了身影,写春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小姐方才可是冲撞了皇上?”
含光含笑摇头:“没有啊。”
映雪好心道:“小姐刚进宫,一言一行都要千思万想,千万不能惹怒了太后,皇上,皇后,永宁公主,钱贵妃,还有,邵公公,柳公公”
含光哀哀的望着映雪那张小嘴一张一合,跟说快书一般霹雳巴拉报上了数十个人名,头都大了。
不大工夫,林晚照来了。
药汤照例是苦的让人肝肠寸断。施针也好不到哪儿去,小半个时辰不能动弹。
含光愁道:“林御医,这药喝了一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好?”
林晚照面无表情,“虞小姐总听过一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