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潇潇,翌日醒来,满庭落红。
林晚照这一次来,却是先施针。药煎好之后,他端到含光面前。
含光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好似和平时味道不同,便抬起眼帘想问一问。林晚照的神色看上去很紧张,和平时淡漠的样子截然不同。
“林御医,你怎么了?”
林晚照慌忙移开眼神,“啊,没什么。”
“这药怎么和平时的味道不同?”
“我新加了一味药。”
“你是被我昨日的话吓住了吧?”
林晚照脸色一红,低眉不语。
含光笑曰:“我昨日和你开了个玩笑。今日不同往日,你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也不再是虎头山的女匪,你还怕我用强不成?”
林晚照收拾好药箱,低头道:“虞小姐的病我自会竭尽全力。”
自从林晚照添了一味药之后,含光嗜睡多梦,梦里常常浮现一些幼年光景,每次醒来,回味梦境,竟如回忆往事一般真切。
这日,她从午后直睡到下午日落半山,醒来之后满身是汗。梦里闲云寺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怀宸的一颦一笑清晰无比,连邵六说过的往事都在梦里一一重现。心里的涟漪汇成波澜,怀宸的影子和霍宸渐渐合二为一,说不出是喜还是憾。
她走出房间,叫来写春,问道:“我想晚上请邵公公来这里喝点酒,宫里可允许?”
写春怔了一下,说道:“宫人禁酒,不过小姐身份特殊,邵公公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去问问。”
写春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出了后殿,过了许久才回来。
“小姐,方才我去见了邵公公,他说晚上过来请你喝酒。”
天色渐渐晚了,宫里上了灯,遥望开去,便如广袤黑海之中泛出的星星点点渔光。。
邵六果然如约前来,还带了一壶酒。
含光笑着站在廊前:“邵公公,里面请。”
写春和映雪在桌子上摆了几碟小菜。
邵六也不客气,倒了两杯酒,对着含光一举杯:“今日怎么想起请我喝酒?”
“皇上一心想让我忆起旧事,可是年岁久远,吃药施针也没什么成效,我想请邵公公讲些闲云寺的事,或许我能回想起来。”
“哦,闲云寺里的那些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邵六喝了几杯酒,便对着含光说了起来。
渐渐,两人将那一壶酒喝尽,含光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灯下的邵六,心想,原来那梦里的事,竟然都是真的。原来,和霍宸在一起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她终于想起来了,可惜,心里却是那么的怅然,一直苦苦被理智压抑着的情感借着酒意挥洒而出。
邵六的声音渐渐像是一团雾气,飘渺涣散,含光闭上眼眸,长长叹了口气,他若只是怀宸多好这便是有缘无分么?她喃喃在心里低语:我不能对他动心,我不能
他给不了举案齐眉,她放不下海阔天空。所以,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应该挥剑立斩。
这生平第一次的砰然心动,开的灿烂明艳,灼灼其华,却是一场无果之花。她心酸憾然,却又觉得别无选择。
恍惚之中,身后有个人靠了过来,对着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喝多了。”
她想说我没喝多,我只是心里难受,我明知道那个人不能喜欢,我明明对自己说不能动心,却由不得自己的心
身子轻了起来,似是被人抱起,裹在一团温软之中,那团温热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棉絮,舒服之极,她抱着那团温热蹭了蹭,过了一会儿,却又偏过头去,用手挡开了,太热,她想要凉快些。
一念之间,好像是夏日的风拂起了衣衫,肌肤骤然凉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