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含泪,唇边是一抹浅淡到极致的轻笑,恍然如在梦里,听不见他的话语。
他忐忑紧张,心知她会拒绝,但仍旧抱了希望,不想释手放弃,哪怕是强取豪夺,也在所不惜。
最终,她摇了摇头:“当日我肯留在宫里,一是怕逃离会牵连父亲,二是因为,我那时喜欢你。你对我曾诺一生不相负,我便愿意信你。可是,人心总是善变,经不得考验,经不起变故,那种如履薄冰的生涯,毕竟不是我心本愿。”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你做不到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好皇帝。你我之间,本有云泥之别,我只愿,从此天涯海角,再无相见之期。”
她的话语如同在他心口重重一击,他仿佛看见她一如振翅青鸟,即将高飞而去,他紧张之极,伸手握住了她的臂膀紧紧撰在手里,再没有放开的意思。
她正欲挣开,突然,一直卧在地上的虎子站起来,冲着门外狂吠了几声。
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几声急促的喊叫:“含光,含光!”
呼伦家的阿守骑马狂奔过来,到了门口,他勒住马神色惶惶的说道:“林大夫从山崖上掉下来了,你快去。”
含光大惊失色,“他怎么了?”
阿守急声催促:“路上再说,快带上伤药和担架跟我来。”
霍宸松开了含光,她急忙冲进屋里,拿起林晚照的药箱和平素放在屋角的一个担架,骑上乌金,随着阿守策马奔去。
霍宸略一迟疑,对着不远处吹了声呼哨,顿时十几骑人马出现在视线中。霍宸翻身上马,对身后众人道:“跟上来。”
含光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了一眼,但此刻,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他跟随而来,一心只挂念着林晚照的伤势。
阿守断断续续的说道:“林大夫要去采雪中莲,叫了我和与耳帮忙。让与耳爬上山顶垂下绳索,我在山底下接应。我和与耳都劝他不要冒险,那峭壁太陡,而且有雪,很滑,根本难以立足,他死活不听,非要上去。结果,上到一半就,”
“就怎么样了?”
“摔下来了。绳索卡在冰凌里,他的手可能冻僵了。”
“我和与耳本来要把他放在马上驼回来的,林大夫说那样不行,会死在路上,我只好回来叫你。”
含光一听越发的急切,猛地一抽马鞭,乌金飞一般驰骋。
不到半个时辰,含光赶到了那处山崖,远远看见与耳焦急的身影。
含光跳下马,一眼看见林晚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脸色白得纸一般,薄薄的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像是快要融化的一团冰雪。
含光蹲在他的面前,轻轻呼唤:“林晚照,你醒醒。”
他毫无知觉,气如游丝。
含光急道:“与耳,快帮忙把他衣服解开,我看看伤在那里。”
与耳红着眼眶道:“我方才看了,到处都是伤,恐怕没救了。”
“胡说,你胡说。”含光嘶哑着嗓子,眼泪奔涌而出。
她拿出伤药,却不知从何下手,他身上到处是伤,青色的衣衫,被血染的已成褐色。
“含光。”林晚照忽然睁开了眼眸,声音低微如夜风。
“我把伤药都拿来了,你快教我该怎么做?”
“不用了,我见你一面,就好。”
“你不要胡说。”
他呼吸不均,断断续续道:“含光,我对不起你。我为了让你,早日恢复记忆,对皇上有所交代,对你用了一些不该用的药,导致那个孩子,先天不足,胎死腹中,我一直很后悔,很内疚。雪中莲,可解百毒,我很想采下来,给你解毒。可惜,我没本事。”
含光满脸是泪,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泣道:“你别说了。”原来他采摘雪中莲是要送给自己。
他拼却全力,用最后一口气道:“父亲一心想让我当官,改换门庭,我也想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所以我,死活不肯留在虎头山。后来,我得到想要的一切,才发现,其实那些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留在虎头山。如果那时候我娶了你,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含光含泪道:“林晚照,我从没怪过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他费力的说完,慢慢阖上了眼睫,从眼角滑下一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