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抬起头看看我,眉头微微蹙了蹙,又舒展开,欲言又止。
我神秘兮兮地凑上去,“哥哥,这里面是不是有藏宝图、武功秘籍?”小纸条我就不指望了。
他的眉峰轻抖了一下,唇角似乎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这才发现自己离他的面庞特别近,近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他的眼珠特别黝黑,沉得看不见底,当然,更不可能看见他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角,轻声道:“这把匕首是京城精武行的铭相大师的得意之作。我送你,防身。”
我一愣,“防身?”
他的目光又放在了书上,低声道:“好看的女孩子总是要多当心些。”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被风徐徐送到了我的耳边,酥酥的,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说——我长得好看?
我又高兴又感动,半蹲下身子,仰着脸道:“哥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想得这么细心周到。”
他的眉头又轻抖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
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于是情不自禁又加了一句:“你简直像我娘。”这只是一个比喻,听说当娘的都是为孩子想得最周到的那个人。
他嘴角一抽,似被凉茶呛住了,咳嗽了两声才道:“我当不起。”
我怎么觉得他的脸色好像镀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粉,好似睫毛也颤了两下?许是我太激动,眼花了。
我仔细收好匕首,这可是铭相大师的作品,价值不菲。云洲果然大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我高兴地从云洲房里出来,觉得过生日的感觉甚好。可惜,一年只有一次。
我刚回到房里,就见师父提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我心里一沉,蹙起了眉头。
师父把包袱递给我,“这是送到山门外的,和往年一样。”
我看着那包袱干巴巴道:“看来他们把我的生日还记得很清楚。”说着,眼眶和牙根儿不知怎的,同时凉幽幽地泛了一股酸意。
师父见我不接包袱,只好把它放在我的桌上。
我上前两步,提起包袱,径直往门外走。
师父忙喊:“小末,你干吗?”
“我扔了它。”
“你也不看看么?”
我叹了口气,“有什么可看的?里面是一百两银票、四件春夏秋冬季的衣服,一只平安金锁,错不了。”
这就是我每年都收到的一份奇怪的礼物,每年的生日都会在山门外收到这么个包袱,里面的东西经年不变。其实,我每年见到这个,都很不高兴,它在提醒我是个被遗弃的人。既然遗弃了我,又何必每年还假惺惺地送点儿东西过来呢?
里面的衣服我从不去穿,金锁我当成银票,给师父买酒喝,买最贵最好的酒,花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心疼。今年,我决定扔了它。
师父拉住我的胳膊,叹了气道:“小末,也许你的家人有不得已的苦衷。算了,别耍性子了,留着吧。”
我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思,于是顺手就将包袱放在桌子上,看也不想看一眼。
师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我。
我立刻眉开眼笑,“师父,这是送我的礼物?”
“是。”
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件小小的背心,浅白的颜色,带着珍珠的光泽,拿在手里,轻若无物,还有幽幽的一股凉意沁到了掌心里。我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地赞道:“师父,这背心的料子真是好,怎么不送我一整件衣服?我好喜欢!”
师父抽着嘴角倒吸一口气,“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金蚕玉丝衣,是由一种罕见的雪蚕积累七年吐成的丝才能织出一件这样的背心。你还狮子大张口要一整件!”
我吐吐舌头,呵呵一笑,“师父,我这不是孤陋寡闻嘛。”
“这件衣服,冬日穿了可抵严寒,夏天穿着又生凉意。”
“师父,你对我真好。”我喜滋滋地抱着师父的胳膊,使劲摇了两下。
师父往后趔着身子,使劲抽出自己的胳膊,干咳了两声道:“小末,这个,及笄的意思,就是可以嫁人了。”
我“嗯”了一声,嫁人是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事,自然我也不能例外。何况我嫁了人,还能给逍遥门省点儿开销。
师父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无父无母,师父我只好给你操操心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逍遥门,别的不多,就男弟子多。十六个师兄,你随便挑,看那个可心,师父我给你做主。”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这样好的师父,真是世间少有!我冲口而出,“师父,不用挑,我觉得云洲师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