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又对我柔声笑道:“小末早些睡吧,咱们明日去看龙舟赛,看完之后和舅舅一起回来,正好商议一下婚期。”
我心里一沉,这么快?
我将戚夫人和江辰送出门外,站在窗前愣了半晌,这件婚事真的再无转机,我真的要与江辰共此一生么?
心里不由自主浮起一个人的影子,那夜,他站在廊下淡淡倦倦地望着我,轻轻叹了口气,黯然转身。
是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居然见到了云洲,他与我隔江而望,江面烟雨濛濛,心中轻愁如雾,他,默然凝眸,我,欲言又止。
这个梦,居然没有一句话,像是一幅极清极淡的山水画,大片大片的留白。
翌日一早,我就被隔壁的声音给吵醒了,仔细一听原来是少容表妹。
“表哥,我们今日终于可以出去玩了,看完龙舟赛,你可要带我去别的地方转一转,爹爹后日就要回福州了,你还没好好尽地主之谊呢!”
江辰懒洋洋道:“嗯,舅舅若是答应,我便带你出去。”
我叹了口气,打算抽空问问江辰到底还有几个表妹,特别是待字闺中的。
吃过早饭,戚夫人便带着少华兄妹,我与江辰出门去看龙舟赛。自然,我被戚夫人安排和江辰同乘一轿。上了轿子,我便贴着轿子边朝外看。
街上四处都是卖粽叶和粽子的人。我想起小时候,师父曾为我包过八宝粽子,端着小碗喂我吃。在我心里,他就像是爹爹一样。其实有时候我特想叫他一声爹爹,可又怕惊吓了未婚的他,更怕有损他的清誉。
江辰探过身子问道:“小末,你想什么呢?”
“我想师父。”
“哦,想他,那我就不吃醋了。除了师父,你心里最喜欢的男人是谁?”
我实在佩服江辰的口无遮拦,厚颜大胆。我一向觉得这样的肉麻情话应是月黑风高,熄灯放帐之后,两人实在憋得急了,蒙着被子哼哼两声,舒解舒解即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就能问得出口呢?
我滚烫着脸皮,干咳了一声,扭着脸看轿外。
他又提高了声调,“小末,你除了师父,最喜欢的男人是谁?”
我一看他这不依不饶的架势,大抵是我不说个人物出来,他就要跳下轿子叉腰站在当街质问。
我赶紧息事宁人地“嗯哼”了一声,“某人。”
“某人是谁?”
我继续“嗯哼”,“自家人。”
“自家人,相公?”他的声调又提高了两分,我隐约听见轿夫的两声闷笑。
“嗯哪。”我实在被他逼急了,只好先敷衍一下过关。
他满意地笑了,“真是我的好娘子!”
我一个激灵,忙抹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别这么叫我。”
“那,江末?”
姜末!我倒吸一口凉气,急道:“我,我能不能先不姓江?”
“不成,江氏。”
僵尸!我更是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哀求道:“我,我不要。”
他笑嘻嘻道:“那就,娘子!”
我在心里掂量了掂量,姜末,僵尸,娘子。后者虽然肉麻了些许,但还算温馨合宜,我只能瘸子里面挑将军,从了。
我被“娘子”了一路,到了秦淮河边,已经脸不红心不跳地麻木了,我再次体会到了当日我追着云洲身后叫他哥哥的心情。他那时的不情愿是那样明显,可我却当成是他不想和我攀亲戚不想和我亲近,根本没想到更深。我果然很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