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呆了,难怪少华说她打江辰的主意,原来竟是这个意思?我心里刚刚被戚夫人挑起的一些感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一心想找师父那样的良人,让我安定安心,江辰却总是这样一惊一乍地让我无法看清。我刚刚感动他的守身如玉,转眼却又糊涂了,他到底是在为谁守身如玉?莫非是为了少容?
“小姐,你赶紧去啊!”
我恍惚了片刻清醒过来,涩涩地问道:“我去做什么?棒打鸳鸯?”
“哎哟,小姐,你可沉得住气啊!这,这筷子都伸到你碗里了,眼看肉都要被人夹走了,你还吃什么呢?”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如,我亲自把肉送到她碗里好了。”
小荷包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气得直翻白眼。
我思忖了片刻,苦笑道:“他们在哪儿?”
小荷包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闷头在前面带路。
晚风清爽,夜色深沉,小荷包风风火火一副捉奸的架势,我默默地跟在后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一直感觉江辰是个风流性子,虽然相处四年未曾见他和别人有过一丝半缕的不清不白,但我总觉得这是因为逍遥门只我和小荷包两个女子,所以他才英雄无用武之地。刚才亲眼见到他房中四个女子都是处子之身,我觉得自己误会了他,颇为内疚;不料这内疚还未在心窝里暖热,又亲耳听见他正与表妹花前月下重提当年风流往事!他这性子,实在让人揪心。我实在捉摸不透,招架不住。
小花园的秋千上果然有人,但却不是一对,只有一个。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停住了脚步。
秋千,微微荡起,幽幽回落,像是温柔的水波,一起一伏。婆娑的树影中,那人如画中之人,朦胧迷离,镜花水月一般。
他从秋千上缓缓站起身,“小末,你来了。”
小荷包在我背后使劲推我一把,低声道:“小姐,头一次可得拿出点儿威风来,不然以后更收拾不了了。”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我思忖了一路,终于说出一句自以为很得体的话:“江辰,刚才,小荷包听见少容和你聊天——她只是路过,无意中听见的。”
江辰怔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她就告诉我了少容的原话。我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是师父一直教导我们,做人要讲信用。既然,既然你与少容早有约定,我,我愿意成全。”
江辰默不作声,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负手而立。
风似乎静了下来,花香袅袅暗自袭来。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我今日心情很乱,经历了这几番折磨,有点心力交瘁,万念俱灰。
“是你成全我,还是我成全你?”
我猛然一怔,不由自主停住了步子。
“那年她五岁,跟舅舅来京,爬树摔断了门牙,哭天抢地谁也劝不住。我哄她道,长大了没人娶她,我会娶她,她这才不哭。你说,这可算是约定?”
这,委实算不得。
“她一心想让我娘将‘一衣不舍’在杭州开个店铺,将来做她的嫁妆,我娘怕给舅舅惹来口舌执意不肯,她便缠着我想让我答应。我不答应,她便翻旧账说我欠她人情。”
原来她打他的主意,其实指的是这个意思?
“小末,人心都是肉长,我一向嘻嘻哈哈,你只道我,心是石头,不会痛的么?”
“我从去了逍遥门,见了你,便上了心。当时年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后来,我渐渐明了自己的心意,却怕惊了你。一片真心隐在戏谑玩笑里,半真半假,半明半暗。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做不懂,我也不去管了。你装糊涂,我便陪你装糊涂就是。
“岁月荏苒,我终是等到今天。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母亲都看得出来,何况是我?你不说,我便不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等你就是。”
我似是被定住了,移不动一寸脚步,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他似是自言自语,每一句都轻声轻气如在梦境。那些话轻柔悠远得如同天际浮云,花间私语。然而落在我的心里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惊涛拍岸,浪涛如雪。
他轻轻走过来,站在我的身后,缓缓道:“他今夜约你前往起月楼。我亲自送你去,如何?”
去?不去?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